第18章 扶苏
“慢着。”那官差大爷胡子拉碴，一脸凶相，“离晚饭时间尚早，何故如此着急？”说着，便伸出油腻的手还想拉乔茜茜过去。
吴大娘立马将之藏于身后：“官差大爷，耽误了吃饭事小，耽误了长城修筑进度事大，要是晚饭未能按时出餐，上头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呀。”大娘举重若轻地道明乔茜茜帮厨身份的重要性。
“一个帮厨，随便去郊外的村落寻了便是，缺个人能有什么问题？”官差大爷大声嚷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郊外村民本就不多，且抽了年轻力壮的民夫，剩的多是老弱病残，这做饭的新人还是今早寻的，官差老爷莫不是已有合适的人选？”
吴大娘正说着，早上驿站外的两名官差大爷闻声踱近，年轻小厮朝成熟官差耳语了几句，便看见成熟官差搂着叫嚷的官差扬长而去。
吴大娘拨散围观的群众，拉着惊魂未定的乔茜茜走进做饭的营帐内。她不多言语，指指生火的灶洞，示意她坐回去，随后耳语道：“晚上再去。”
乔茜茜默默点头，从小包袱里掏出两个被压得干瘪瘪的窝窝头。人从紧张到放松的时候，会不自觉感受到饥饿。
她拉拉吴大娘的围裙，将窝窝头往前伸了伸，大娘摇摇头，拒了回去。然后指指手里的菜，继续矮子里拔高，企图挑拣些新鲜的菜叶出来。
乔茜茜只好缩回了手，就着冷水干啃窝窝头。
她突然想起了还珠格格的小燕子，那个被黑心犯关押着做苦力的活泼女孩，也有苦兮兮啃窝窝头、掉眼泪的那天。
她现在好像就是这样的处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出了这吃人的营帐，外面的世界未必有多安稳，更别提有多精彩。
窝窝头的一小瓣碎屑掉落到灰扑扑的地上，乔茜茜怔了怔，然后捡起来在裙摆上擦了擦，放进了嘴里。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话应时应景，在饥饿的人眼中体会最深刻。
简单吃毕中饭，乔茜茜也加入了择菜的队伍。
焉巴的野菜挑选干净后，接下来是处理五谷杂粮。和现代的五谷杂粮不同，秦朝北方冬天的杂粮多是豆类，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米。
乔茜茜眼看着缸里的杂粮，心里发憷：“这是把人当鸡吗？吃沙子还是吃饭呢？”缸里满满当当，乍眼看去，伙食充裕，但仔细一瞧，真是一半粮食一半沙，淘淘洗洗剩半缸。
“吴大娘，这咋个处理？怎么这么多沙？”乔茜茜指指眼前的缸子，不知如何是好。
现代的大米淘洗，不过是过一过水，水清得连个稻壳都没有。
“用篮子多过几遍水就行了。”大娘正在井边，卖力地拎着水桶往上升，井水倒是清澈得很。
乔茜茜约莫估算，这粮食淘个十遍都不会干净，吃到嘴里还是磕碜牙。
她读过史书，知道秦朝役夫吃苦，但没想到吃了那么多苦。
这粮食除了农民伯伯收割时混入的些许杂物外，中间经过官吏层层盘剥到基层手里，哪怕有一缸的沙子，都不为过了。
她摇摇头，挑了一个结实的篮子，准备无休无止地淘洗。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乔茜茜腰酸背痛，觉得手里的杂粮还是不干净，眼瞅着缸子里的杂粮还有一半，开始小声抱怨起来。
邻旁的大爷经过半天的接触，慢慢熟络起来，自觉附和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周围人都笑了起来，乔茜茜也笑了起来，苦兮兮的脸颊上满是汗渍和灰尘。
待到夜幕悄然降临时，晚饭终归是马马虎虎做毕。
乔茜茜坐在灶洞口，手上烘着熄火的余温取暖，眼中看着老爷爷们一个个推着沉甸甸的木板车出去，然后再看他们一个个推着空落落的木板车回来。
待到几人都收拾完毕，躺倒睡去，只余此起彼伏的鼾声时，她方才开始动身。
为了避免碰上那些个色鬼，这次她提前抔了灶灰贴在脸上，发髻也松散了下来。要是有面镜子，乔茜茜现在的面貌活像个从井盖里钻出的贞子。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营帐外没有星光，天幕通体漆黑，个别营帐内散发的烛火照亮了交错的小径。
乔茜茜抬眼望去，营帐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更分辨不清公子扶苏的营帐搭在何处。
无法，她只得沿着营地边缘处固定的火把摸索而去。
正向前走着，就近的营帐门帘被陡然掀开，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士兵，在营地边缘处的火把旁解了裤腰带。
乔茜茜隐约闻到一股骚味，赶紧手扇空气，指捏鼻头，憋足力气。
片刻后，士兵抖了三抖，拾起裤腰带，摇摇晃晃倒进营帐里去。
乔茜茜这才放心大胆地呼吸起来，满面通红的脸颊逐渐转白。
任务继续，她再次弓背猫腰前行。
可这营地错综复杂，乔茜茜实在捉摸不透个中关窍，偏巧今夜彤云密布，北斗无踪。
她掏掏口袋，空空如也，再一次怀念起手机，怀念起腾讯地图。
失落过后，乔茜茜再次打起精神，蒙着面纱弓着腰，似是个进入营地的内奸，鬼鬼祟祟摸索敌方的情报。
夜半子时，她竟一路畅通，走到了营地的中心。
这里灯火比营地边缘更为敞亮，营帐也更为宽大。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乔茜茜躲在一处未点明烛火的营帐背后，透出脑袋仔细瞧着戒备森严的将士来来往往。
“是哪一个呢？”乔茜茜在阴暗处，半直起身子抻着脑袋大胆张望起来。
刚欲再前一步，不料却被人背后蒙了嘴巴呼喊不得，一个翻转，进了营帐内。
乔茜茜心“扑通扑通”直跳，生怕再遇见个白天那般的色鬼。
她努力挣扎着双腿，但无济于事。耳边响起了背后之人略带磁性的声音：“今夜刚把将士差遣出去，便来了个梁上君子。”
乔茜茜听不清那人说的话，只是使出浑身解数挣扎，嘴里呜呜呀呀地发出些许低声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