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潜入
乔茜茜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扒着缝隙闭起一只眼睛，聚焦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几名官差正手持大刀，面色严峻地围着一名妇人，那妇人衣衫褴褛，满脸血污，像是经历了一番挣扎。
近旁同是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孩子，正拉着官差大爷的衣袖，跪地祈求饶她一命。但是看样子，他们并不为所动。
待到官差大爷觉得他们实在榨不出油水，便寒光一闪，向那女子砍去。近旁的老人捂住孩子的眼睛，绝望地瘫软在地。
乔茜茜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内心的恐惧和震惊如潮水般涌来。
官差大爷轻飘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执行完毕杀戮，更是戏谑地朝那老人说道：“可否再做帮厨，好歹养活汝孙。”他指指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的孩童。
那老人呆若木鸡，淡淡摇头，粗糙的双手抚摸躺在血泊里的妇人。随后将尚未凉透的尸体拖上木板车，带着孩子如行尸走肉般往回走。
天际刚出现一抹血色朝阳，一大一小的背影似是遥远的、脱离世俗的仙人般，消失在乔茜茜的视线里。
近旁的官差大爷胡须浓密杂乱，他掂量掂量手里的铜板：“这妇人没了，营地的帮厨你去带个人来。”
身旁稍显稚嫩模样的小厮不情愿地接了命令，皱着眉头抱怨道：“就近的居民害怕极了，不肯过来营地。”
胡须大爷拍了小厮一脑门：“他们说不来就不来，始皇帝的长城怎么办？就是绑也要绑过来！”
那小厮揉揉疼痛的脑门儿，低头朝郊外的村落走去。
乔茜茜连忙穿上大衣，收拾好包袱，开门追上那小厮：“官差老爷，小女子无处可去，此去营地可否有帮厨一类的活计，我不要工钱！”
她特地弄乱头发，眼屎缠脸，咧了个大嘴，作出乞丐模样，掩藏官差大爷看来可能的貌美。
那官差大爷摸摸下巴，本想上前揩油一波，岂料见她蓬头垢面，太过磕碜，只好作罢。
“你随我来。”官差老爷回转身，朝关内走去，好歹抓到一个苦力，还不要工钱，又可上报人头，贪得一笔人头费了。
乔茜茜低头跟在身后，眼角余光时不时偷瞄身旁之人，企图找到孟姜女的踪迹。
但很遗憾，沿路尽是些穷苦的民夫和腰佩刀剑的官差大爷。
民夫们肩背顽石，踽踽前行；官差大爷手持长鞭，大声呵斥，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里，你同他们一起，将今日的中饭备妥。”官差大爷将乔茜茜带到一处破败的营帐里头，内里支着几口大锅，住着几个佝偻老人。
就在乔茜茜进去之后，还来了一个上一循环见到的瘦削妇人。
不应该是见到，而是听到。
具体来说，是听到她和早上死去的那个妇人说的“议论国事”的话。
那妇人倒是没什么伤心的模样，只放下手里的箩筐，便熟络地淘洗粗粮，生起火来。
乔茜茜在男人堆里见到熟人，不自觉靠前寒暄：“大娘，我来帮你。”
“不用。”大娘冷冷地拒绝了她的好意，将手里的淘洗箩筐扣在锅里，溅了乔茜茜一身水渍。
乔茜茜拨开眼前凌乱的头发，瞧着大娘的行为疑惑不解。
邻旁的老爷爷们开始动身择菜，亦丝毫不与乔茜茜交流，只低头抚弄那几根烂菜叶子。
“我招谁惹谁了？”乔茜茜见无人问津，只好放下包袱，坐到生火的灶洞前，机械地做个生火工具人。
锅上蒸气升腾，乔茜茜除了在仅有的空档时间里啃了两口自带的窝头，其余时间都在烧火砍柴，砍柴烧火，双手虎口处不知何时起了两个红肿的大水泡。
粗粮枯菜见得不多，锅倒是烧了一上午。
待到几个外表棕灰滑腻的大木桶全部整装完毕，那几个老爷爷便拖着木板车分发到长城脚下的各个民夫休憩地。
乔茜茜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儿了。
“呼！”她钻出颓败的营帐，站在门口呼吸新鲜空气，蒸腾的热气早已将她的鬓角浸湿，在冷风中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天空中灰蒙蒙一片，不知太阳升高几许。
“也没个钟表手机之类看看时间。”乔茜茜抬起手腕微皱眉头。
四周都是席地而坐的民夫，茫茫人海中，不知向何处寻找孟姜女。
待到寒气入体，她忙又躲进营帐中，撞见那帮厨妇人正在悄悄抹眼泪。
见到乔茜茜进来，她拿起粗布衣袖揩拭眼泪，生怕生人看见。
“大娘，你可认得孟姜女？”
大娘停下手里的活计，顿了顿漠然地说：“不认识。”
“那你可曾听说？”
“没听说。”
“不应该啊！”乔茜茜嘴里泛起嘀咕。
孟姜女被始皇帝看中，按进度今日早已传遍，怕是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这大娘竟然不知，还这么冷漠？
乔茜茜暗暗思索一番，似是有了些眉目。
早上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在这个道路以目的年代，人人自危，稍有不慎，便会如早晨的妇人那般，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砍头示众，以儆效尤。
乔茜茜不再试探，内心反而生出一丝同情。
“大娘，我本是孟姜女夫君范喜良的妹妹，你可叫我玉姑。”她首先坦诚相待，自我介绍起来。
“我与孟姜女二人，从千里之外的姑苏来到此处，寻找喜良兄的下落，不料中途失散，我昨日才到长城脚下，隐约听闻嫂嫂的下落，奈何孤身一人，无法找到她……”
乔茜茜说着说着，便哭哭啼啼起来。是啊，没有孟姜女，也就没有乔茜茜苟活的日子，她可不得哭么，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大娘听后默不作声，见乔茜茜呜呜咽咽，便掏出胸前的帕子递过来：“别哭了，小心让外人听见。”
“大娘，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更不敢问那些官差老爷，求您帮我！”乔茜茜顺势攻破大娘的内心防线。
大娘隐隐有些动摇，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好姑娘，你回去吧，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找不到孟姜女和喜良兄，我誓死不归。”乔茜茜擦拭了眼泪，向大娘道明决心。
大娘唉声叹气一番，摇摇头说：“姑娘，我不是泼你冷水，此地凶险，你那哥哥和嫂嫂怕是早已成了不归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乔茜茜重复着孟姜女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