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族学
在时光的流逝中，贾珏已经到了六岁。
这三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太上皇虽按照众臣预期禅位.
可新帝既不是当日宴会上气势最盛的赵郡王、吴郡王、淮郡王.
也不是太上皇元子元孙、端珂郡王，而是默默无闻的五皇子，如今的永熙帝。
还有贾家的很多事情比如元春......
当然这些事情并未太多影响到贾家，大家的日子该过还得过，比如邢夫人依旧在找机会想从二房手里拿回管家权，比如贾珏也每天上族学。
........
宁荣街不远几里处，正是贾家族学了。
这贾家族学是何来历呢？
想当日荣国府迁移京城，荣国公贾源想着如今富贵已极，但子孙后代恐多有不成器的，便在宁荣街外不远处设立了一族学。
合族有不能延师的，便可入塾读书，子弟们亦有亲戚在内可以附读。
但此时学内却并无琅琅书声，反而充满了嘈杂的哄闹声。
只见在众人喝彩声中，名唤金荣的少年正被两人架着、岔开腿往柱子上撞。
“珏哥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一旁躺椅上的贾珏，只是揉了揉额头，看着经书。
“爷，珏爷，饶了我吧。”眼见快要撞上，金荣也顾不得先前的嘴硬了，连忙放低姿态求饶。
听到了正确的称呼，贾珏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恍然道。
“呀，快别了，把荣哥儿放下来，都是同窗，可别让我被先生骂。”
如今的贾珏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而是六岁的小爷了。身量也较以往长了两分，笑起来温和俊朗。
原本紧张的气氛为之一变，轻松了许多。
听到贾珏的话，两个少年才堪堪停住手。
贾珏的小腿往前一伸，把书桌踢倒在地，左腿悬停空中，然后高高落下，踏地而起。
赶到金荣面前，扶着手把他按到了躺椅上笑道。
“我见荣哥儿你总喜欢在后面顶别人，想着你可能下面不舒坦，想帮你缓解缓解。”
“难不成竟不喜欢柱子，那要不换个旁的东西继续蹭蹭？”
这一番话说出来，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金荣叫苦不迭，他承认他是对贾珏国公府嫡子的身份羡慕不已，嫉妒之下有些阴暗小心思......
比如说揩揩油，将珏哥儿拉下水，压在身下狠狠......
但没想到仅仅说了两句调情的话，贾珏就直接翻脸。
此时终于有人站出来制止......求情了。
“珏哥儿，给我个面子，饶了他吧。”求情之人正是贾瑞，这贾瑞乃族学中老先生贾代儒之孙。
贾代儒授课时在旁辅佐，贾代儒不在时，管治纪律。
很显然，他并没有管好，刚才闹得最激烈时他站得越远。
如今贾珏眼看就要息事宁人了，他才出来劝阻两句。
或许是觉得在众人的围观嬉笑下一言不发太丢人了。
又或者是见有人出来帮自己说话，胆气又足了些，金荣也开口道。
金荣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珏哥儿，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何必这么作践我”
“这本是你情我愿的雅事，也没碍着珏哥儿你......怎么就不许我们自便呢。”
贾珏没理金荣的话，转向贾瑞冷哼一声道：“看你面子，你哪来的面子。”
贾瑞愣了一下，这本该是他出来给双方台阶下，却未料到贾珏如此不给他面子。
贾珏往贾瑞面前走，贾瑞下意识后退，这样一进一退，贾瑞被逼出了门口。
贾珏忽然捧腹大笑：“瑞哥儿你说雅事，几时听过学堂里也可以有这种雅事了。”
“若要行雅，还是去学堂外面吧，我保证不管。”
贾瑞看着贾珏不把自己当回事，愤恨之余一跺脚......走了！
他回家找太爷去！
贾珏一直盯着贾瑞，看他面色铁青，双手握拳，然后愤然出门，心里疑惑。
就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是怎么敢招惹王熙凤的。
说他欺软怕硬不是白说的，贾珏刚来时，他把贾珏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一副半个先生的样子，还充大教导贾珏。
言语暗示中还想从自己这得什么好处。
后来被教训了一顿，才消停了许多。
真是庙小妖风大，小小一个学堂也跟打怪似的，打完一个来一个。
不是贾珏不给面子，只是让他心里记住荣国府的人不好惹，免得被他那不好惹的嫂子玩弄致死。
......
“还有多久放学啊。”
“珏哥儿，小半个时辰吧，看样子先生是不会回来了。”
贾珏抛出两颗碎银子给两个打手。
“谢大爷的赏。”
“爷先走了，你们把先生的躺椅搬回去，记住了不要让别人坐，对先生不尊敬。”
说罢贾珏踏着小短腿就往外面走。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蹑手蹑脚的挪步。
可怜老夫几十岁了，还要躲着这群小儿走，唉！
正是外出了一会儿，被众人当做回家的贾代儒。
当他净手回来，发现堂里乱作一团时，心里犹豫进不进。
进了就要和那小混蛋对上。
贾代儒仍然记得那一天，初来学堂不久的贾珏在课上睡着了，贾代儒让他站起来骂了他一顿。
然后就是......
先生胡子都白了，想必学问一定很高吧，是进士还是举人呀，我有个哥哥十四岁就进了学。
先生读了这么多圣贤书，想必一定当过大官吧，是知府还是巡抚呢，我父亲是一等将军，我二叔是工部主事。
先生说我愚笨，可是太上皇亲自夸我聪慧呢，是太上皇说错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让我去给皇孙伴读呢？
这一连串的问下来，让六十多岁还是童生的贾代儒差点泪洒当场，直接暴毙。
还有他那个护犊子的娘，在自己准备进府时提前拦住了自己。
明里暗里一通排揎，“珏儿年纪轻轻难免犯错，还请代大爷不要放在心上。小孩犯错要告知他错在哪里......”
就差直说“我的孩儿哪里说得不对，你倒是说啊”。
与邢夫人的交流甚至让贾代儒对贾珏的观感都改善了不少。
第二天小贾珏又装出一副儒子回头的可怜样来认错，被反复拿捏的贾代儒干脆不管贾珏了。
本以为放任下去，贾珏学业跟不上了，等府里问起来就可以好好他告一状。
谁想到，这贾珏看着不着调，虽布置的课业让别人代做，从不等放学就先走，每日昏昏欲睡。
但学业水平却比其他人都好。
当然这是托了贾珏二世为人的福，大人的理解力当然比小孩子要好。
后面，贾代儒和小贾珏就形成了潜在的默契......贾珏保证学业不落下，等到伴读的时间就滚，贾代儒不找贾珏的麻烦。
贾代儒当然不甘心被这么拿捏，实在是本身功名不振，对上有太上皇亲口夸耀聪慧加成的贾珏，有些底气不足。
他已经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进学，至少考个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