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做的风雨
风雷再起，大雨倾盆。
佛堂中，赵平安瞪圆了眼睛，盯着晓和尚。就像他当年大学实习的时候，去刑场观摩那些死刑犯的执行。
随着晓和尚破戒。他口喊“血祖”扭头便逃。
但只跑出两三步，这人就扑倒在地，惶恐挣扎。
紧跟着，让赵平安感到不可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晓和尚肥大的身躯开始融化。
电光中，赵平安看见对方肥硕的皮肤、肌肉、脂肪乃至骨骼都渐渐融化成粉色的浆糊。
一个两米大的和尚，只一瞬间便成了一滩血泥。
可即便如此，晓和尚依旧没死。
在血肉短暂的熔化之后，赵平安在那一滩烂泥里看见了更加超乎常理的东西。
心脏、血管、眼珠、白脉……
人的五脏六腑、大脑神经、血管系统，像一张煎饼一样，完整的平摊在赵平安眼前。
更离奇的是，这些东西，都还在运作。
虽然晓和尚已经融化成一滩浆糊。但他的心脏还在跳，肺叶还在收缩，瞳孔还在颤动。
身体都没了，脏器脑子还能蠕动。这场面，可比死了还要惨一千，一万倍！
“哇！”
望着这一幕，赵平安忍不住一阵呕吐，紧跟着就是脊背发凉，头重脚轻。
恐慌中，他为了不让自己摔倒，赶忙扶住佛堂的墙壁，缓缓坐下。
大雨倾盆中，赵平安望着那些鲜活的器官，也跟着缓缓念出那两个字来。
“血祖……”
随着这两个字，他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力量和诡异感到深深的畏惧。
血祖是什么存在，赵平安不知道。
血祖的诅咒为什么能让破戒的晓和尚融化，赵平安也不知道。
但赵平安看见了。被血祖控制的人，下场很惨。
纵然钢坯铁骨的晓和尚，一旦破了那家伙设下的规矩桎梏。也融化成膏油。
在血祖这里，“死”真的是最轻微，最仁慈的事情。
“嘶——”
赵平安倒吸一口凉气。惶恐之间，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来，他真的无法想象能拿捏晓和尚生命如儿戏的“血祖”是什么样级别的存在。
二来，危机远远没有结束。
他眼下身处险境，绝不能坐以待毙。
略微平复情绪。赵平安重新起身。
然后，他绕过晓和尚的器官，走到佛堂门口，向外看了一眼。
立刻，赵平安心中绞痛。
佛堂外的天井中，已积水过膝。
浑浊的雨水里，赵平安一家人的无头尸体，和灯笼、草木一起，漂浮堆叠……
腥臭的血水把那些尸体都泡的大了。雷电闪过，白花花的皮肉和碗口大的鲜红伤疤刺激着赵平安的眼睛。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赵平安的亲生父母。但因为记忆的缘故，赵平安拥有对他们的一切感情。
所以，望着全家人的残缺尸骸，赵平安内心的惶恐、愤怒、孤寂都像泼油一般炸裂开来。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气死，赵平安强迫自己把头放在雨水里，风打水浇，狠狠冷静。
他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男人，终究得扛下一切。
昂头闭目，强压怒火。赵平安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父亲到底在朝堂上得罪了什么人？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
赵平安现在还不知道。
但雷鸣中，赵平安知道多想那些是枉然的。
他眼下能做的，是绝地求生。
再睁开眼，赵平安心中有了规划。
杀人地不宜久留，但离开之前必须收集装备，耐心处理现场。
现在的他要换位思考，就像所有预谋杀人犯都会做的那样。
而在这方面，赵平安也很专业。
在狂风暴雨之中，赵平安忍着恶心和渎尸的痛苦，先将家人的无头尸体一个个抬进佛堂，一一摸索翻找。
他必须收集装备。
装备越多，接下来存活的可能性越大。
一番摸索下来，父母亲人身上有用的东西不多。反倒是晓和尚身边那个布口袋，让赵平安有了惊喜到堪称诡异的收获。
首先，赵平安在晓和尚的口袋中发现了一张羊皮地图。
那是兵部的军用地图。
这张地图，清晰的标注着鬼州幽门山的地理地貌，道路驿站。
得益于此，赵平安迅速明白了自己的所在，前进方向。也明白了“春眠不觉晓”这个杀手组织不光手段狠毒，刑侦能力以及后台也很强。
放下地图。赵平安继续翻找晓和尚的布袋，然后找到了一个降魔杵、一个匕首、一封度牒和一封蜡丸。
最诡异的是那个蜡丸。
蜡丸打开，有一块布条。上边写着几个让赵平安胆战心惊的密令：
和尚向北打蛇。觉子向南赶猪。
落款（春妮儿）
轰隆隆！
惊雷中，赵平安望着这封蜡丸信，脚底升起一阵冷汗。
还有高手！
蜡丸结合地图，赵平安彻底明白了杀手组织的布局。
“春眠不觉晓”为了把赵平安一家彻底灭门在幽门山中，做了两手准备。
除了晓和尚，他们还派了一个叫“觉子”的杀手，从北方南下补刀。
此时，那个“觉子”或许在背后追赶自己。
或许就隐藏在屋外的黑暗中，盯着庙里的动静！
吞掉蜡丸，赵平安一边咀嚼，一边思考。
得益于先前潦潦的看过的刑部卷宗，赵平安对这个“觉子”也有些印象。
此人是“春眠不觉晓”中排行第五的顶级杀手。
他的全称是“无脸觉”。
在黑道的杀手座次比晓和尚还高一位。
但和晓和尚不同，无脸觉此人虽然同样杀人无数，但因为精通易容之术，经常改换面容，以至于连一副具体的画像都没留下来。
所以，他才被称作“无脸”。
至于此人的手段，以及残忍程度，卷宗只有九个大字：擅易容，长用毒，喜食人。
这样一个家伙在背后追杀自己，足够让赵平安夜不能寐。
得赶紧逃！
但在逃跑之前，赵平安必须得再干一件事。
一件龌龊，恶心，畜生的事情！
随着思想，赵平安收好地图等物。又把目光投射向只剩下一堆脏器的晓和尚。
和晓和尚眼球对视的那一瞬间，赵平安露出了平生最邪恶的，比畜生还畜生的微笑。
晓和尚杀了赵平安一家九口。赵平安原本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
但现在，赵平安真希望他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