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慧
陆剑川甫一踏进山谷,便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似乎谷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随着逐渐深入,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当他抵达山谷深处,站在一片土坡上,看到下方那片弯月型的碧绿水潭后,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恍惚间,陆剑川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水潭自己在哪里见过。
“应该是这里了。”
陆剑川打量眼前的碧月潭,稚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不符年龄的沉吟之色。
“这算什么,冥冥中的指引吗?难道世上真有宿慧这种事?”
念及于此,陆剑川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怪事。
自记事起,他就渐渐发现自己和同村的同龄孩子大为不同。
其他孩子还只知道追鸡撵狗呢,他已经拥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能够注意到一些被其他人忽略的事物,思维很敏锐,反应也很快,精力尤其旺盛。
这造就了他在村子里文曲星转世的名声,父亲对此的解释是早慧,学堂里见过不少世面的先生认为这是前世宿慧。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比别人聪明一点而已,每天依旧该追鸡追鸡,该撵狗撵狗。
只是最近一段日子,他明显感觉自己更加不同寻常了。
具体表现是,在偶尔听闻一些话、见到某些场景时,会触景生情,生出一种似曾相识,在哪里听过或见过的熟悉感。
就比如刚刚初见碧月潭时的感觉。
而事实上,对碧月潭这种强烈的熟悉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早在那天清晨听闻三哥提及要去碧月潭修炼时,就已经出现了。
更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出现后,他心底就开始不自觉地催生出想要去碧月潭一探究竟的冲动,怎么都压制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一早,他会趁着三哥出门,偷偷抄近路等在必经之路上,央求他带自己来碧月潭的原因。
如今来到这里,一睹碧月潭的真容,印证了先前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后,他才试着相信,也许,自己真的拥有宿慧,是前世未断的记忆,指引他来到这里。
跟着三哥慢慢来到潭边,陆剑川望着如翡翠一般碧绿的潭水,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剑川,想什么呢,不是你一直嚷嚷要来的么,怎么到地方倒是沉默了。”看见一路上生龙活虎的六弟突然安静下来,陆钧霆摸了摸对方脑袋,不由笑了起来。
在他看来,六弟一定是见这潭子太普通,感到后悔了。
不过他也理解,小孩子嘛,心性就是如此,什么事都图个新鲜,等劲头一过,就觉得没意思了。
“三哥,你说这潭子这么深,下面会不会有大货?”陆剑川仿佛没听到三哥的调笑,探头默默望着水面。
“大货?”
陆钧霆凝神想了想,道:“这也说不准,小时候我跟父亲大哥来过一次,那时还不敢下水,大哥倒是熟悉水性,下去潜了一阵,说是看到些鱼蟹,个头还不小,不过潭子下面黑得很,深不见底,等我明天修炼时去深处探上一探。”
“嗯,三哥好好探探,说不定能捞到大货,要是捉住个磨盘大的青蟹,咱们三天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陆剑川抬头顽皮一笑。
“哈哈,想啥好事呢!”陆钧霆被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说笑一阵,陆钧霆抬头看了看天色,嘱咐陆剑川不要下水,急匆匆向谷内的树林走去。
眼下天快黑了,他得赶快找些树枝茅草搭个窝棚,晚上好有个住处。
“最好找些柔软的絮草,这样六弟也能睡得舒服些。”陆钧霆边走边想。
接下来的几天。
兄弟两人在潭边踏实住了下来。
陆钧霆每日除了下水抓鱼摸蟹,准备两人的吃食,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
他以往修习的是一门得自父亲亲传,名为《狂莽劲》的武学,施展出来威力绝伦,可自体内迸发出狂蟒一般的劲力,硬接刀剑也不在话下。
这门武学刚猛之极,内外兼修,十分合他性子,几年下来就有了不浅的火候,就连父亲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这门武学上的天赋。
而一开始,他是想修习父亲的另一门绝学《千蛟万毒手》的,可父亲说他心性耿直,不适合修习,便将其传给了四弟陆皇焰。
至于《龟息功》,和以上两门内外兼修的武学全然不同,只专修内功,要求修炼者运功时一动不动,像只老龟一样。
这让他修炼起来颇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只觉浑身不自在。
换做从前,他两天便坐不住了,不过最近两年在父亲的教导下,他的心性沉稳了许多,虽然还是有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但已能勉强克制住了。
所以这些天修炼以来,他虽然受了些挫折,但是进步不小,已经炼成了第一层,能在水下稳稳闭气一盏茶的时间。
当然,这倒不是说此功易于修炼,而是它一共分为九层,前面两层相对容易而已,只要稍有些内功底子就能入门,真正的难关要在三层以后,动辄就要耗费数年苦功才能有所突破。
为了早日下山,他已下定决心,不修炼到第四层决不罢休。
————
夜晚。
月亮缓缓跃上碧月潭。
皎洁的月光飘落在水面上,映得山谷里明晃晃一片,颇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陆剑川吃完两只烤青蟹,加一条三尺长头顶有红斑的大青鱼,揉了揉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看着三哥又一次趁着夜间下水练功,摇头叹息了一下。
三哥为了修炼这什么乌龟功,实在太拼了,几乎没日没夜地泡在水里。
在这一点上,他自问拍马难及,也就四哥能有一比。
说起来,他们兄弟六个,就属三哥和四哥武学天赋最好,五姐也不错,大哥悟性差点,二哥似乎是不喜欢。
至于他自己,还没往武学上发展,谈不上好坏。
不过从平时偷师四哥的效果看,似乎还算不错,但他年龄还小,对此兴趣缺缺,不知未来会不会像三哥一样,踏上追寻武学的道路。
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着,自觉无聊的他又开始围着碧月潭转圈。
他记不清这是几天来自己绕得第几圈了。
说来奇怪,自从在碧月潭住下后,脑海中就突然平静了下来,再没浮现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这让他不由暗暗嘀咕,难道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不成?
他本来还以为,这是前世记忆给他留下的暗示,指引来他做些什么,结果等了几天什么也没发生。
这些日子,他明里暗里也让三哥趁着修炼或者抓鱼的功夫下去探了一探,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可惜他没学过乌龟功,武功底子也浅,没法像三哥那样在潭水下一待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只能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围着潭子转圈。
“算了,明儿个回去吧,算算日子,家里养的金丝蚕也到收茧的时候了,畜养的黑木蜂也该产蜜了,如今三哥忙着修炼,家里又少了一个帮手,只靠爹爹、四哥、五姐他们三个肯定忙不过来,自己也不好晾在这白吃白喝。”
陆剑川转了两圈,心里计较一番有了放弃的想法,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岸边的屋棚走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多日来一直平静无波的脑海突然再起波澜。
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又开始浮现,而且要比之前更加强烈。
陆剑川感觉太阳穴隐隐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要从他脑子里钻出来一样。
恍惚间,他看到一团绿灼灼的光浮现在眼前,但等定睛细看时,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束肉眼可见的月光从天而降,擦过他眼角直直投射到了前方镜子一般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