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香火
“一边呆着去。”王翠花一巴掌拍在刘洪昌的头上，转身就拉着杨麦香进了屋。
只留下刘洪昌一人站在庭院里感叹自己失宠了。
这时，刚忙完的大哥刘运昌走了出来。
“洪昌，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大哥。”
尽管好长时间没见，但是血液的亲情是割舍不断的。
回到家，刘洪昌依旧是所有人眼中的老幺，也是最得宠的那个。
现在最得宠的可能换成了杨麦香，刘洪昌只能排在第二了。
“大哥，你跟大嫂最近还好吧？”刘洪昌问道。
“我们很好啊。”大哥刘运昌说道。
尽管大哥表现得一脸轻松，但是刘洪昌还是从他的脸上发现了蛛丝马迹。
恐怕他们的日子过的并不像大哥说的那般轻松。
究其原因估计还是没有子嗣的问题。
大哥大嫂成婚如今已经将近有十年了，但是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后代。
因为这件事，他们俩跑了很多地方，也寻遍了各处名医药方，但是丝毫没有起色。
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俩也都已经放弃了。
但是结婚十年无所出，这样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总会有一些好管闲事的街坊邻居喜欢乱嚼舌根。
大哥大嫂每天都要面对这些闲言碎语，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但是这个问题，刘洪昌目前也没法子。
也许是看出了刘洪昌心里的担忧，大哥拍了拍刘洪昌的肩膀。
随后搂着他，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里，杨麦香跟大嫂吴晓英坐在一起，两人正在包着饺子。
看见刘洪昌进来，大嫂抬起头，说道。
“洪昌，老刘家的儿媳妇进门，有什么规矩，你还记得吗？”
刘洪昌想了想，随后终于翻出了之前的记忆。
“大嫂，这是要考麦香包饺子吗？”刘洪昌笑呵呵的问道。
“是啊。”吴晓英说道：“待会你可别捣乱，这些饺子可都是要麦香自己下锅的。”
“你跟麦香的事情能不能算，还得要看她饺子下的怎么样呢。”
虽然听着挺严肃的，但是看嫂子吴晓英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想为难杨麦香。
否则也不可能会主动帮她一起包饺子。
当年，何文慧第一次到刘家的时候，吴晓英可没少使坏。
这才让何文慧最后一锅饺子煮成了面糊。
中午饭，就是一人一碗水饺，简简单单。
并没有因为刘洪昌跟杨麦香的到来而特殊招待。
这就是他们老刘家的传统。
新媳妇上门，必须要自己独立的做出一顿午饭。
而饺子已经是难度最低的选择了。
杨麦香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包好了一百多个饺子。
捧出一个竹扁，底部撒上一层面粉，再把饺子一个个铺在上面。
这样才能保证饺子不会站在竹扁上。
架柴，烧水，饺子下锅，一套流程下来，杨麦香轻车熟路。
这就是她跟何文慧的区别。
相比于何文慧的寡淡，杨麦香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子烟火气息。
什么样的家务活，虽说谈不上精通，但是也能干的有声有色，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且，对于刘家的这个规矩，杨麦香曾经跟刘洪昌相亲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此，她还特地有练习过。
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动手包过饺子了，但是也不算太过生疏。
一锅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一人一碗，没一会就全部分完了。
刘洪昌第一次尝到了杨麦香的手艺。
虽然他已经有神奇厨艺的技能，但是不得不承认，杨麦香的手艺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看来确实是有下过一番工夫的。
一家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老母亲，王翠兰了。
自从杨麦香进屋，她的笑声基本就没停过。
这会，刚吃完饺子，又拉着杨麦香上一边去拉家常了。
刘洪昌也不知她们在聊了些什么。
总之，杨麦香的视线时不时的就会落在刘洪昌的身上。
而且脸色也越来越红，搞得刘洪昌莫名其妙。
下午的时间，刘洪昌哪儿也没去。
就陪着大哥坐在庭院里，聊了聊这两年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刘洪昌突然发现，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大哥头上已经多出了不少白头发。
整个人也显老了很多。
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大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大哥，对不起。”刘洪昌心里头不是滋味：“这些年，是我太任性了。”
结婚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大哥大嫂在操持。
等他跟何文慧结了婚，却直接搬到了何家大院，整个人都从刘家脱离了出去。
这几年，他把一切都给了何家，而刘家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大哥一个人身上。
不仅要面对这些外来的压力，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他自己。
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后代，顶着这样的心理压力生活了十年，就算再坚强的人也随时会被压垮。
而这些，从刘洪昌回来到现在，大哥一句都没跟他提起过。
不是大哥不在意，而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弟。
作为大哥，理应在弟弟不在的时候扛起这个家。
夜幕降临，在刘洪昌准备回去的时候，王翠兰站了出来。
“臭小子。”王翠兰拦在刘洪昌的身前。
“难得回来一次，吃了顿饭就要走，这里就不是你家了是吧？”
说完便提前一步，将大门栓子扣了起来。
刘洪昌无可奈何，转而看向杨麦香：“妈，你不让我走，谁送麦香回去啊？”
谁知，母亲王翠兰竟然一把抓住杨麦香的手，说道：“谁说麦香今晚要回去的？”
而杨麦香此刻也脸色羞红的站在王翠兰的身后，一言不发。
这就让刘洪昌更加郁闷了，杨麦香什么时候被他母亲买通了。
最后，孤立无援的刘洪昌在母亲王翠兰的威逼之下，只能选择留了下来。
简单的洗漱完毕，这会儿，院子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大哥大嫂，还有母亲的房间，灯早就点亮，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洪昌看了一圈，没能找到杨麦香，就想着应该是跟着母亲一道进去了。
刘洪昌来到堂屋，还是他以前睡过的那间屋子。
虽然这两年，他都没在家，但是屋子里的一切还是跟原来布置的一模一样。
桌子上丝毫没有拉下灰尘的痕迹，看得出来平时都有人在打扫。
床铺上，被子堆得挺厚的。
刘洪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关灯上床了。
刚躺下，突然发现，被窝里竟然是温热的，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但是习惯了草莓香气的他也没太当回事。
昏暗的房间里，刘洪昌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突如其来的呼吸声让刘洪昌吓了一跳。
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摸到灯泡的开关。
啪。
房间里，灯光骤然亮起。
刘洪昌猛地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你怎么在这儿？”
房间里，杨麦香满脸通红的裹在被子里。
也许是刚才憋气憋得太久，这会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刘洪昌大脑嗡嗡嗡得不停，不可思议的看着杨麦香，说道：“这怎么回事？”
杨麦香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母亲王翠兰的房间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妈跟我说，家里其他房间睡不下了。”杨麦香脸色羞红，声若蚊蝇地说道。
“让我今天晚上在这间屋子里睡。”
刘洪昌闻言，用手拍了拍脑袋，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不愧是他亲妈啊。
怪不得晚上不让他回去的，原来是在打这个注意。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杨麦香竟然会如此配合。
难道她没看出来王翠兰的小心思吗？
还是说，就在刘洪昌胡思乱想的时候，杨麦香软声细语的说道。
“要不我去妈那边睡？”
刘洪昌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看了看。
刚还亮着灯的两个房间，此时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同时灭了灯。
院子里一片漆黑。
刘洪昌翻了翻白眼，回头看向杨麦香，说道：“她们都已经睡下了。”
“再过去打扰也不合适。要不今晚，我们俩就这样挤挤？”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刘洪昌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寂静的房间里，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逐步在加快，刘洪昌感觉大脑有些缺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终于，就在刘洪昌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嗯。”被褥里传出一声几乎比蚊子声音还要小的回应。
如果不是因为灵泉，刘洪昌听觉增强了不少，可能当时都没能听见。
刘洪昌嘿嘿一笑，重新关上灯，爬上床睡觉。
黑暗中，刘洪昌跟杨麦香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盖着同一条被褥，但是中间空荡荡的，起码隔了有一个身位。
“白天的时候，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刘洪昌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特别想知道，这对婆媳白天究竟聊了些什么，为什么看向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杨麦香微微一愣，没有回答。
如果此时有光亮的话，一定就会发现杨麦香现在就像只煮熟的虾一样，通红通红的。
“说说呢？咱俩之间还要保密吗？”
刘洪昌用手推了推杨麦香，发现她此时身体滚烫。
刘洪昌的心里瞬间紧张了起来，关心的问道。
“麦香，你怎么这么烫？受凉了吗？”
“没没有。”杨麦香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刘洪昌仍旧不放心，用自己的手心探了探杨麦香的额头。
“好像确实没有发热。”
刘洪昌觉得奇怪，明明没有发热的迹象，为什么身体会这么烫。难道是热的？
可现在的室外温度连十度都不到，不应该会这么热呀。
“放心吧，我没事。”
似乎能看到刘洪昌还在纠结，杨麦香连忙说道：“只是觉得有点热而已。”
也许确实是因为体质的问题，有的人冬天就是不怕冷，反而会怕热。
刘洪昌确定杨麦香身体没什么状况，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正当刘洪昌打算继续追问她们婆媳间的小秘密是什么的时候。
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子锥心般的痛感。
“嘶。”刘洪昌倒吸一口凉气。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杨麦香的小手又掐到了他腰间的一块软肉。
“媳妇，我错了”刘洪昌连声求饶：“我再也不问了。”
杨麦香这才松开手，随后故意岔开了话题。
“还记得当初我们相亲的时候吗？你说说，那个时候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也许是勾起了过去的回忆，想起这两年自己在煎熬中等待。
杨麦香虽然保持着微笑，但是眼睛里却已经噙满了泪水。
借着屋外点点星光，刘洪昌见到身前的小媳妇闪烁着泪花，顿时心疼极了。
这个傻丫头，明明心里有说不尽的委屈，却从来都没向他抱怨过。
往前轻挪，刘洪昌将杨麦香拥入怀里，安慰她。
“都怪我，是我当初眼瞎。是我混蛋。这么好的媳妇都没能看到。”
“像我这样，就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噗嗤。”杨麦香被逗得一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见杨麦香终于笑了，刘洪昌也就放心了。
感受到怀里的温香软玉，突然一股热气升腾。
而杨麦香也像是感觉到什么，浑身变得紧绷。
“你，别乱动。”杨麦香声若蚊蝇。
刘洪昌则是尴尬的弓起身子，最后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但是杨麦香因为胳膊压得酸痛，轻轻转了个身。
刘洪昌瞬间又被破了防。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感受着怀里人儿的紧张，刘洪昌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很明显，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就在他准备起身，想要出去吹吹风，冷静冷静的时候。
杨麦香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你动静小一点。”
次日清晨，刘洪昌还是跟往常一样，天不亮就醒了。
感受着怀里杨麦香沉重的呼吸，刘洪昌怜惜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随后小心翼翼的抽出胳膊。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杨麦香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慵懒的说道。
“这么早，上哪儿去？”
刘洪昌无奈，只能继续躺了回去，又温存了一会。
刘洪昌总算是成功脱身了，替杨麦香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谁知，刚出门，竟碰到了母亲王翠兰。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刘洪昌被吓了一跳。
“年纪大了，睡不着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王翠兰点燃了一束香，插在了香炉里。
香炉的上方，挂着一幅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就是刘洪昌的父亲。
王翠兰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刘洪昌父亲上一炷香。
刘洪昌见此，也跟着上了一炷香，随后又跪下给父亲磕了几个头。
“老东西，洪昌终于长大成人了。以后会有人替我这个当妈的管着他的。”
“老刘家的香火，你不用操心，一定会延续下去的。”
“缺什么了，托个梦跟我说一声，我烧给你。”
看着母亲对着父亲的相片，一个人唠唠叨叨。
刘洪昌也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退了出去，打开庭院大门。
刘洪昌踩上脚踏车，往矿区赶了过去。
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此前已经回暖的温度，今天再度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