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国第一参谋
“迪兰先生，克里斯小姐，欢迎诸位莅临寒舍，由于父亲大人此时有事要忙，接下来将由我，达斯提尼斯·福特·拉拉缇娜陪你们共进午餐，还请两位不要拘束，将这里当做自己家。”
站在会客厅门前的是一席纯白礼服，高贵典雅却不失清新的金发大小姐。
一头柔顺的金发自然的垂下，在锁骨的位置编成了整齐的辫子自右肩往前垂落。
没有配搭任何华丽的头饰，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副简单的耳坠，整体看去却意外的和谐，与那副姣好的面容相得益彰。
当然，至少在这一刻，迪兰觉得即便这女人佩戴上华丽的首饰也无关紧要，再绮丽的珠宝也不会喧宾夺主，白皙的脸蛋与圣绿幽眸远胜一切。
门外传来的稍有些急促的佣人脚步声让迪兰回过神来，回以清风般的微笑。
手扶胸口，微微低头。
“承蒙您的招待，容我向你施以最诚挚的谢意。”
见迪兰这般反应，不知为何，达克尼斯露出惊恐的表情，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迪兰？按照平常的你，看到这样姿态的我肯定会做出让我兴奋的反应的！就不说嘲讽了，至少也该装作不认识我才对！”
达克尼斯握紧拳头，露出几分的痛苦不甘。
“可恶！这样的话我换好衣服后甩掉女仆第一时间跑到这里来的意义究竟何在啊！”
在迪兰的沉默中，达克尼斯又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灵光一闪，捏起下巴自言自语起来。
“不，不对，你是故意作出这幅充满礼节的样子吗？是故意让我反感的吗？”
无视了表情渐渐变态起来，脸上渐渐泛起潮红的达克尼斯，迪兰耸着肩膀看向一旁的克里斯。
“看吧，我就说这家伙越来越没救了。”
迪兰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姑娘现在是不是上街看到块儿石头都能因为奇葩的脑补兴奋起来？
这时，两位侍女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过来。
“大小姐，不能在走廊里随便乱跑了。”
在更换过家居服饰的达克尼斯的带路下，迪兰与克里斯穿过竖立着罗马柱的走廊，来到了据说已经很久没使用过的晚宴厅。
屋顶很高，是这里常见的十字拱顶样式，垂着的巨型水晶吊灯下是张盖着红布的白色长餐桌。
就座之后，迪兰好奇地问向达克尼斯。
“达克尼斯，令尊不一起吗？”
“父亲说有事，让我们先吃。”
这个回答让迪兰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在对方面前秀一下自己的用餐礼仪博一波好感的。
迪兰并不知道，即便家主不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也被身后候着的侍者全部收入眼底，并在之后传至正与亡妻分享好消息的伊格尼斯耳中。
在侍者的服侍下，迪兰几人解决完午餐，又在会客厅等了一个小时，姗姗来迟的老父亲才出现。
只是不知为何，迪兰总觉得这位开明中年绅士的眼睛周围有些肿胀，眼角还有些泛红。
“不好意思，处理些事情，久等了。”
伊格尼斯带着笑说，在沙发前坐下。
眼睛时不时地瞥向迪兰，那带着追忆、释然又安心的目光，让迪兰感到十分的不自然，赶忙道。
“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没有提前通知便登门拜访，是我们该请求您原谅我们的唐突才是。”
在老父亲又一次的泪目中，达克尼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向迪兰。
“喂，你不是不能说谎吗？”
迪兰没理会，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一一展示。
礼节性质的固定套话如果也算谎话的话，那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在今天来这里。
“这是狮鹫骨制成的象棋，这个是围棋，黑色的棋子是狮蝎的外壳制成的，白色的棋子则是母狮蝎的肋骨制成的。
两个棋盘的材料都是阿克赛尔附近那位安乐女王的树根，有让人放松安神的功效。
切记不要让棋盘长时间接触水，偶尔清洗也一定要晒干，否则长时间被水滋润她有可能复活。”
相较于迪兰送的那些别具一格的精美青花瓷器，伊格尼斯对两幅棋的兴趣似乎更大些。
了解过大致的规则后便迫不及待旁若无人般拉着迪兰对弈起来。
面对兴致勃勃到几乎无视了自己的老父亲，达克尼斯并未在意，向自己的老父亲知会了声后便拉着克里斯离开会客室参观起来。
两人刚刚离开，伊格尼斯便看似不经意地开口了。
“我之前听小女说，作为友人的你提出了一份关于城镇间道路安全建设的方案。”
“只是晚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罢了。”迪兰表现的十分谦逊，继续拱卒，手下留情。
“看似普通的小卒，一旦过河就会变成让人头疼的对手，而看似直白方便的结界铺设……”
迪兰听出了话外音，移动炮台保护小卒。
“我认为即便只在附近的城镇之间架设道路保障结界，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商人运送货物的成本大幅下降，商路会更加繁荣，各城镇之间的物资交互更为频繁，各种当地冗余物品都能以比现在更低廉的价格出现在其他城镇市场。”
伊格尼斯出车紧逼小卒。
“那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国家，在这些商路上行商赚取高差价的商队背后又是什么人？你觉得靠赚差价营利的那些贵族会好好配合吗？在战局焦灼的现在，因为王族，无法将手伸到战场的他们，唯一能大量敛财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所以，小卒才需要后方的其他棋子的帮助啊。”
迪兰抬眼，双眼真诚而又坚定。
看着迪兰的眼睛，伊格尼斯忽然笑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达克尼斯带着克里斯归来。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收起了棋盘，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相谈甚欢的迪兰与自己的老父亲。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和谐。
没有过多注意到来的达克尼斯，老父亲一边喝茶一边继续问。
“迪兰君，不知道你对前线战争局势怎么看？”
迪兰想了想，然后放下茶杯。
“我认为，如果仅仅是对于这个国家，对于王族而言，保持此刻的现状或许才是最好的。”
此话一出，达克尼斯与克里斯立刻不乐意了。
“等下迪兰！什么叫做保持现状是最好的？在魔王军的蹂躏下，这个国家的人民已经——”
伊格尼斯抬手打断了达克尼斯的发言，直起身来示意迪兰继续说下去。
“表面上看确实是这样，但这场维持了三十年的惨烈战争如果轻易结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克里斯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刚想反驳却被迪兰抢先一步开口。
“克里斯，如果说，就现在王国军完全歼灭了魔王军，你认为这个国家会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是恢复和平啊。”克里斯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只是迎来短暂的和平而已，接下来的几年里，这个国家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首先，在失去了战场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后，大量的武器防具商人会缩减各自的产业规模，这会导致大量锻造工人失业。
短暂的明面上的和平会迎来短时间内的人口暴增，但粮食与物资呢？这些会在短时间内暴增吗？答案是不会，到时候会发生严重的饥荒与通货膨胀。
还有上层贵族的争权夺利，在这样的战争时期他们或许还能老实些，但战争结束后，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露出本性。”
迪兰将自己的见解道了出来，但在场也就只有伊格尼斯与克里斯能够勉强听懂其中的各种名词。
什么经济效应，通货膨胀，内在矛盾外在矛盾，矛盾转移，达克尼斯听得一头雾水。
到了最后也就只听明白了一件事。
“也就是说，如果战争真的彻底结束，这个国家将陷入更大的混乱？”
“理论上是这样的。”迪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但实际上战争是不会结束的，因为打从一开始，这个国家的王族就没打算完全消灭魔王军，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经济高效可持续的做法，我说的对吗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