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齐尔乔格
两人跟在赛门的身后,沉默地走着。
看着兴致缺缺的卓娅,亨利感到有些为难。
这种事情身为过来人,他是懂得。
卓娅虽然算不上太聪明,但也绝算不上笨。
除了等她自己想通以外,他并不能帮什么忙。
直白的话他不想说,想了想道:
“莫兰大人在马车上告诉我,让我有时间带你逛一趟王都。”
“毕竟你难得来一趟,他希望你有一段好的回忆。”
“哦,好。”
卓娅确实听见了马车里莫兰对亨利说了什么,莫兰当时故意将声音压得很小,恐怕是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吧。
亨利又怎么会不懂?
此刻将话语原本地转述出来,颇有几分劝告的意思在。
莫兰对于她还是关心的,但也仅仅是对于手下的关心。
话语之中隐藏的沟壑,来源于身份与阶级。
“两位,这两间是你们的房间。”
“有什么行李就放在这边吧,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两人摇了摇头。
......
“好久不见,莫兰。”
阿拉莉丝笑着牵住了莫兰的手。
她的手温软微凉。
而莫兰此刻正在拼命地搅动回忆的死水。
在他印象中,两人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原身的记忆他虽然并不缺失。
但没有外界的刺激,想要调动对于某件事情的回忆,是一件相当疲惫的事情。
先前的记忆更像是一份可以随意读档的电影,而他可以拨弄其中的进度条,也可以根据关键词读档。
慌乱之下,他本能地想要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细枝末节。
然而这段记忆似乎太过久远,以至于显得模糊不清,或者说...这段回忆对于原来的莫兰来说,或许并没有如此的深刻。
“你怎么不说话?”
阿拉莉丝歪了歪头,眼神闪过疑惑,转而又变得有些忧伤:
“还是说...你已经把我忘了?”
“忘了的话就拖出去砍了吧。”男人大概四五十岁,鬓角已有些发白,胡须剃得很干净,脸庞的线条很明朗,不难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方翩翩公子。
身着藏青色的外套,白色的衬衣,拄着文明棍,看起来成熟的同时,气宇之间是一般人难有的稳重感。
非是大权在握,身居高位者,难有这种气质。
当朝宰相,齐尔乔格,自己父亲的旧友,同时也是阿拉莉丝的父亲。
外界说他是赤裸裸的激进派,对东线帝国的战争中,他是主要支持者之一。
以及私下是女儿奴的传闻...他也略有听闻。
莫兰额角渗出冷汗,他听齐尔乔格的意思,可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父亲!”阿拉莉丝跺了跺脚,似乎非常不满意父亲的恐吓,却感觉莫兰牵着自己的手似乎扯了扯。
转回头,莫兰已是恭顺的单膝下跪,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浅金色的短发。
他从手掌底下轻轻扣住阿拉莉丝的手指,并将其托起,蜻蜓点水般吻了下阿拉莉丝的手背。
“与令千金的每一秒,都是本人美好的回忆,我从没有忘记。”
莫兰话语诚恳,心中却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但他的谎言似乎很受父女两人的受用。
女儿俏脸微红,在她那张白皙地过分地脸颊上,显得格外明显。
齐尔乔格点了点头。笑道:
“不必紧张,伯父跟你开玩笑的。”
莫兰心中松了口气,余光看向守卫收回的单手剑,心想这玩笑开得还是有些逼真的。
“你最近的事情我有听说...”
“处理蝗灾,平定叛乱,好像还多了一个不得了的发现,教皇似乎很满意。”
“这次如果他能够有空出席,恐怕也会跟你说上几句。”
“不知道能否借用你的一些时间?伯父也有些话要私下对你说。”
莫兰正想点头。
“父亲。”阿拉莉丝不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闹脾气的河豚。
“可以先把莫兰交给我吗?我们好久不见了。”
“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齐尔乔格拍了拍脑袋,宠溺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年轻人了。”
这样说着,临走时又用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刮了莫兰一眼。
“小子,照顾好我女儿,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齐尔乔格走了。
阿拉莉丝有些尴尬地看向莫兰。
“我爸爸他不平常不这样的。”
转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吓到你吧。”
吓到了。
莫兰这样想着,脸上却是温文尔雅的笑:
“当然没有,伯父真是个性情中人。”
那就好,阿拉莉丝拍了拍胸口,似乎真的松了口气。
她自然而然的挽起莫兰的手,朝莫兰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
“莫兰,你好久没来王都了。”
“我带你出去逛逛。”
莫兰微微一愣,问出了那个从见面起就深埋心中地疑问。
“你知道你很可爱吗?”
阿拉莉丝的笑意更甚。
“我知道啊。”
......
王都巴鲁格的气候要比李斯特领要热上一些。
所幸现在已经是秋天,虽然午后的阳光仍然明媚得有些过头,但至少温度并不至于让人难以忍受。
加上时不时吹来的凉爽微风,在巴鲁格的街头漫步,仍然是不错的体验。
阿拉莉丝用手在额头前搭起一个凉棚,阴影下她的眼睛微眯着。
畏光,是白化病的病症之一。
但她似乎忘记了这一点,难道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太急,所以忘记了吗?
莫兰没有细想。
撑起了一把白色的阳伞,在艳阳天下撑起了一片阴影,阿拉莉丝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眼前的亮度下降了不少,不再那么刺眼。
这个世界的伞具还没有彻底普及开来,但富裕些的人家还是会准备几把,避免雨天外出时变成落汤鸡,这把应该是齐尔乔格为了方便女儿日常出行,而向北部那些手巧的矮人工匠们定制的。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定制的关系,这把伞的蕾丝边太过花哨,显得有些过于女性化了。
因此阿拉莉丝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自己的伞。
她用手摸了摸伞边缘的花边,看向莫兰,好像再问后者为什么要挑这把女性化的伞。
“借你的伞一用,出来的时候那些佣人告诉我只剩这把了。”
莫兰耸耸肩。
阿拉莉丝笑了笑。
她当然知道。
因为是她嘱咐那些佣人们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