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信的领民
“亨利，红尾蝗能吃吗？”
听到这话，亨利微微一愣，莫兰这冷不丁提出的问题，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是按照莫兰的思路来想，若是红尾蝗能作为食物，蝗灾的问题又可以再次减轻一轮。
蝗虫吃庄稼，人吃蝗虫，等于人吃庄稼？
不计算能量在传递过程中的损耗，好像是这么回事。
“大人...您不会是想...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么干过。”
莫兰默默看着漫天的飞蝗盘旋在直冲黑天的火柱旁，那些飞蝗焦黄的躯干，尾部的一点鲜红，搭配上一动不动的脸，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渗人。
地球上的飞蝗在聚集后会产生毒素，但那些毒素微乎其微，实际上是可以被人体代谢掉的。
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蝗虫肆虐时在家啃食余粮，等到蝗虫过境一段时间后，余粮已经吃尽，作物尚未抢种出来，那才是真正没东西可吃，只能等着饿死。
“老亨。”莫兰平视前方，颇有一种视死忽如归的气势，“我很敬佩第一个吃蘑菇的人，因为那说不定有毒呢。”
“领主大人，莫非你要以身试毒吗？”
“老亨，我向来敬佩你，要不你...”
“...”
莫兰和亨利同时开口，随后纷纷陷入了沉默。
两人都是贵族出身，对于吃这种东西还是很抵触的...
“那个...”莱恩默默举手，“我试过抓这东西吃，烤一下差不多是鸡肉味的，其实也没什么，啥感觉也没有啊。”
莫兰沉默一阵，旋即道。
“很好，你的任务就是把这项美食普及给同乡，你现在去田埂里抓一把烤了吃，然后分给你的同乡，记得卖相弄得好一点。”
“要是烤得不好吃，就别跟我回李斯特宅邸了，继续留在着种地吧。”
莱恩的脸色顿时垮下来，苦着脸回道：
“是。”
莫兰点点头，又看向亨利。
“亨利，红尾蝗后要如何找？这满天的飞蝗，我怎么分得清那些是公的，那些是母的。”
“其实...”亨利正欲开口，却被远处的一个声音打断。
“你疯了吗？你难道准备把那些蝗虫靠着吃了吗？”罗安指着正在架起篝火的莱恩，一脸嫌弃地质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弄好了给你也来点？”
莱恩一脸无辜地回道。
这边的争吵引起了领民的注意，不少人都认识莱恩，认识罗安的人同样不少，人群一下将对峙的两人围在中央。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任凭历史如何演变，任凭文化如何变迁，人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
亨利护卫者莫兰走进人群中，莫兰则将情况尽收眼底。
莱恩将飞蝗串在签子上，刷油撒料，像烤其他肉串一般操作，空中竟然真的飘着一股肉香，围观的人不免咽了咽口水。
大家本就是勉强温饱的农人，遇到蝗灾，更是节俭着过日子，一粒米恨不得当两顿饭吃，哪里还吃得到肉。
“这些蝗虫是女神大人派来惩罚那个恶领主的使者。”
“莱恩，你吃了它们会遭报应的。”
莱恩愣愣地看着老人，他们两家都属于蝗灾的第一批受害者，两家的麦田都是尚未来得及收割，就被虫害啃光了，这对于孤苦无依的老人打击很大。
不知听了哪里的消息，就像现在这样整天神神叨叨的了。
面对这个可怜人，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众人看来，沉默却是心里没底的表现。
“对啊，而且谁知道这些虫子有没有毒啊？吃死了人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围观的领民露出悻悻的神色，虔诚些的已经在祈祷了，胆小的则捂住口鼻，以免炙烤蝗虫升起的白烟中有毒。
“怎么回事，莱恩，我让你烤个虫子，你要烤这么久？”
莫兰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莱恩一下有了主心骨，看向莫兰，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领主大人。”
罗兰则脸色难看，红肿的脸又开始隐隐发痛。
“领主大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今天治理蝗灾难道也是领主大人出手！”
人群沸腾起来，消息被口口相传开来。
老人冷哼一声，将脸别到一边。
莫兰朝老人笑笑，他不可能在人群中和老人争辩什么，不论是非对错，这样都有失领主的风度。
“莱恩，把烤好的拿过来吧。”
“莫兰大人...您不会是。”亨利忙想要阻拦，虽然他刚刚推脱让莫兰自己去试吃，但那是君臣之间的玩笑话。
要把看着都害怕的东西往嘴里放...
未免太难为人了。
莫兰朝他比了个口型。
“我心里有数。”
莫兰深吸一口气，紧咬的牙嘎吱作响，看着手中的蝗虫，脸上面无表情，嘴里的牙根子都要咬出血了。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就当是应酬的时候不得不喝的酒，不得不抽的烟吧。
他将巴掌长的蝗虫从签子上摘下来，塞入自己的口中。
蝗虫在他的口中嘎吱作响，周围的人听取脆声一片，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莫兰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似乎十分享受这难得的美味。
直到他将签子上的蝗虫吃完，他还嗦了嗦手指，似乎回味无穷。
人群喧哗，夜色如墨，火光冲天，只有亨利注意到，莫兰的指节和脸颊的肌肉，以一种极其轻微与克制的幅度颤动着。
他垂下苍老的眼眸，递过纸巾。
莫兰将嘴边的残渣擦干净，又擦了擦手指，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莫兰环顾四周，声音沉稳：“味道不错，就是火候欠了点。”
“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就不在这里陪各位了。”
莫兰往前走着，人群让出一条道路来，他忽然立住脚步，侧头看了那老人一眼，留下的话语意味深长。
“如果我有罪，我会心甘情愿接受神明的惩罚，而不是让他惩罚我的子民。”
莫兰的背影消失在人群的背影之中，人群的喧哗声愈演愈烈。
不少认识莱恩的家伙，叫嚷道：“莱恩，给我也来一串尝尝。”
“刚刚领主大人吃得可香了，看得我都馋了？”
“万一遭报应了呢？”老人不服气道。
“领主大人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女神大人哪有这么小肚鸡肠。”
“万一吃出病来呢？”有人质疑。
“领主大人都吃了，你比领主大人还金贵？”那人旁边的同伴不屑地撇撇嘴。
至此再无人反驳，不少嫌弃等得时间长久，亲自下地捕捞起来，打算尝一尝鲜。
莱恩看着领主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嗯...看起来领主大人很爱吃蝗虫。
偷偷记在心里，然后再给领主大人一个惊喜，他一定会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