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辨认
等阿福处理完这个“纠纷”，返回楼上时，程浩已经走了。刘唐山也恢复了平静，只是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坐在床沿发呆。
阿福哪里有这么多精神观察他的表情，穿过房间，径直到阳台上抽烟去了。
五月初五，晚上，金陵饭店。
当柳燕听程浩说，这天晚上去金陵饭店吃饭时，是局长亲自安排的聚餐时，她就担心：是不是一场鸿门宴？会不会派刘唐山来辨认她？如果来，他还能认出自己来吗？
程浩见过刘唐山后回来想了很久，没有把他已经见到了刘唐山的事告诉柳燕。
因为即使告诉柳燕，刘唐山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帮日伪辨认人。柳燕也会担心：他的答应管用吗？
这个问题其实程浩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把握比较大而已。
毕竟，这之前他对别人的心理的判断和识别还没出过差错。
可是，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
但是，程浩凭着自己抗日到底的决心，他不想因此就当逃兵，他要继续战斗下去。
所以，最后思来想去，他并没有将已找到刘唐山的事告诉柳燕。
虽然柳燕现在的表现比开始更像一个地下人员，抗日的决心也很强烈。但是，他还是担心她犹豫。
如果她觉得没握，一走了之，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程浩也就不得不撤了。
既然他没把见到刘唐山的事告诉柳燕，那也只好把今天晚上是场鸿门宴的事也隐瞒了下来。
没事，这是安保局的惯例，一年三个节，都要聚餐。我都打听好了，没有啥事。程浩宽慰她说。
柳燕这才收拢了忐忑的心，晚上，跟程浩来到了金陵饭店。
程浩的目的就是要她跟着来，别提前逃跑。
但是，为了让她对接下来的事情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程浩还是要给她一点信心。
他俩来到金陵饭店的时候，只有赵汉山司机小白和李涯的得力助手老黑等人在忙前忙后，招呼安排座位。
他们把程浩领入一间包间。
暂时还只来了他“夫妻”二人。
入席后，程浩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你老公，没事的！”
“你两口子先到了，这么亲热的说啥好事？”财务科长沈霞进来了。
程浩忙起身向柳燕介绍她：“这位是沈科长。”
“沈科长好！”柳燕一边起身打招呼，一边却想着程浩刚才说的话，难道还真是场鸿门宴？
沈霞夸了一通柳燕长得漂亮。
柳燕也不吝赞美之辞夸了她一番。
夸得沈霞笑得花枝乱颤。
随后又来了几个科室的头头脑脑。
李涯是同安保局正局长和常务副局长后面，三人一同来的。
大家起立。
正局长今年六十有五，据说当过前清举人，颇喜欢舞文弄墨，因为和汪主席关系铁，当上了这个局长。
他瘦瘦的个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和身体肥胖的赵汉山形成鲜明对比。
只见他在李涯的引导下，在大家的起立注目迎接中，不疾不徐地走在赵汉山前头，走到包间大圆桌的主位。
李涯抢先一步拉开主位的靠背椅。局长安然入座。
赵汉山自己拉开他身旁的椅子，慢慢将肥胖的身躯坐了下去。
李涯坐在正局长另一边。
正局长的目光扫视桌上的众人，程浩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柳燕脸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待会会有人（刘唐山）来辨认柳燕。
正局长的内心意思在说：这么漂亮的大财主家里的千金大小姐，会可能是军统？
他内心不太相信。
只是李涯说柳燕在老家时离家出走过。据说是去过临澧，而当时军统正好在那里招募人员办特训班。
李涯说赵汉山顾忌日本领事和程浩的关系。为此他直接越过了赵汉山来向他汇报，请求他支持，安排这场宴会，找个同期参加过临澧特训班的军统叛徒来辨认一下。
正局长想到李涯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自己马上到了年龄要下来，就最后支持他一下。
赵汉山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端午节聚餐，之前没有过。可正局长说非要搞一下，于是他乱想：是不是正局长马上要下了，借此机会跟大家告个别？
于是他更加开开心心地来了。
要是他知道李涯越过他搞这出，他准会气死。
赵汉山业务能力虽然不行，但把权力看得很死。只要是他分管范围的事，没有请示报告他，他一定雷霆大怒。
绝对不能让权力有半点旁落的可能。
李涯今天这场辨认人的好戏，还不能露出破绽，让赵汉山察觉。
李涯也想尽量不让程浩察觉。
如果辨认出来了还好办，辨认的不是，程浩知道了，去冈本那里参一本，自己没事惹事。
就算程浩只向赵汉山诉诉苦，赵汉山也会大发脾气，说李涯他瞒着他搞这些。
所以，李涯在今晚怎么让刘唐山出场，以什么身份出场的事上，也动了一番脑筋。
晚上六点，饭店服务人员准时将菜端上了桌，开好了酒。晚宴在局长举杯之中开始了。
柳燕见圆桌已坐满，并没有空位，也没见到那个刘唐山，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她认真地扮演着程浩太太的角色，和程浩一起敬局长、副局长的酒，跟其他同事互敬。
大家杯筹交错，酒酣耳热，一派好领导好下属好同事的场景。
沈霞不顾大家在座，起身娇滴滴的去向一把手敬酒。
大家喝了酒胆子大脸皮厚，居然起哄让沈霞给局长敬杯交杯酒。
沈霞也十分放得开，反正是没老公的人，她主动绕着局长的枯瘦的手，把他拉起身来，要喝交杯酒。
局长果真站了起来，一张瘦而老的脸上泛着红色的光，那一脸的老年斑也越发清晰了。
他双眼眯眯笑着瞅着沈霞，眼神里有一种怜爱加暧昧的表情，与她双手交叉，喝了一杯交杯酒。
大家带着酒劲故作夸张地鼓掌喧哗，气氛达到高潮。
在这种气氛中，柳燕那颗悬着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
看来是多虑了。
酒过三巡。局长突然把杯一放，“大家觉得今天这菜怎么样？”
大家齐声说好。
局长安排的晚宴，岂能不好？
“那就请这个主厨出来，给大伙敬杯酒！”局长吩咐。
李涯朝站在包间里跑前跑后倒酒的老黑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老黑“领”着一个“厨师”来到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