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知水手
程浩脱下身上的白衬衫、白西裤，换上一身黑色绸制衣服。
又脱下脚下的白色皮鞋，穿上一双黑色软底布鞋。
伸手到炉子里抓了一把黑灰抹在脸上，再将梳得油光水滑的“汉奸”头发型弄乱弄脏，捣鼓成鸡窝状。
没有其他易容的工具，只能这样简易地变换一下形像了。
接着他拉开留声机下面的抽屉，拿出几张唱片，有李香兰、周璇等人的。
他随便挑了一张，搁在留声机上，插上电，打开开关，拨动旋扭，调高音量。
李香兰甜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夜来香
我为你歌唱
夜来香
我为你思量
啊・・・”
程浩半躺在床上，头枕在床头，双脚在床上轻轻打着拍子，嘴里跟着哼唱。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周旋的唱片接着放。
他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是时候了。
任由留声机放着，程浩站在窗边，双手用力一撑，轻轻跳上了窗沿。
他钻窗而出，猫腰蹲在了屋脊中间。
凭着敏锐的感觉，他察觉到了李涯在这个窗外的出口方向的几栋屋子下面，也安排了监控人员。
西侧远处有一栋房屋是张阿婆独居的房子，它的屋顶有个天窗，平常是关闭的，远看看不出来。
程浩平常临窗眺望时，多次看过张阿婆打开这个天窗，将衣服、被子直接晾晒在屋顶上。
他沿着屋脊，蹑手蹑脚地走到张阿婆家屋顶的天窗边。
他轻轻地推了推，天窗严丝合缝的关着。
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根细铁丝，从天窗不起眼的小透气格里伸进去，试了多次，终于勾到了里面的插销。
他轻轻一拉，插销勾开了。
他悄悄推开天窗，张阿婆家三楼没住人，墙角堆放了些杂物，黑魆魆的。
程浩双手攀在天窗上，双脚慢慢地往下探……踩到了地面。
他摸黑顺着木制楼梯悄悄地往楼下走。
张阿婆睡在二楼。
她轻微的鼾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楼梯板是木制的，程浩小心翼翼地走，尽量不发出声响。
但经过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时，他脚下碰到一件物事，咣的发出一声动静。
“啥垠？”张阿婆惊醒了，在房间里喊了一声。
程浩急忙蹲下来，学了一声猫叫。
附近猫特别多，因为能捉老鼠，居民们与猫和平共处，还经常喂养它们。
张阿婆听到是只猫，不再理会，又睡下了。
程浩原地等了片刻，听到房间里又传出细微的鼾声，就半躬着身继续往一楼走下去。
来到一楼，他轻轻打开张阿婆家的后门。
后门紧挨着后面的房屋，两面墙壁之间的距离只有二三十厘米。
程浩跨出后门，侧着身子，从狭窄的两面墙壁之间的缝隙中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出去后是另一片居民区的巷道。
李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从这里出来的。
程浩顺着小巷走了十多分钟，又拐过两条街，来到一家废品收购站门口。
程浩轻轻地叩击了几下门板。
三长两短。是接头暗号。
门开了一道缝，露出半张黝黑粗糙的脸和浓眉下警惕的眼睛。
此人就是程浩在红党的上线：代号“水手”。
“水手”见到程浩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拉他进屋，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他一边问一边让程浩去里屋说。
程浩走得比较急，有些喘气：“不不……没时间详说，安保局的人还在我家盯着呢！”
“你——暴露了？”
“没有，”程浩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把今天的情况挑紧要的跟“水手”说了一遍。
“好险！本来我准备明天过来找你的！从现在开始，咱们两人进入静默期，不要联络，直到对你的监控确信解除以后。”
“水手”听完后，心有余悸地说。
“好！我走了。”
程浩跟他握了握手，互道了一声保重，转身出门走了。
他原路回到张阿婆家，从后门进入，将门原样插好。
蹑手蹑脚走到三楼。
推开天窗，攀了出去，来到屋顶。
无法将天窗里面插销还原也不要紧，明天张阿婆即使发现，肯定会认为是她自己忘了插上的。
当程浩跳下窗，回到房中时，一张唱片正好播完，周璇的甜美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取下周璇的唱片，拿了一张姚莉的唱片放上留声机。悠扬的歌曲又响了起来。
自己在军统和红党的两个单线联系人，老莫和“水手”，都通知到了。
眼前似乎没有其他危险了。
李涯就算再怎么怀疑自己，没有证据，是不敢对自己轻易动手的。
毕竟自己是冈本的救命恩人。
现在就是不知道，老莫大概什么时候会重建联络站。
他又会以何种方式来联系自己。
如果他发出了联系的信号，按照组织规定，自己是一定要积极响应的。
否则就属于自动脱离组织，要被执行家法！
可别最后没死在赵汉山、李涯等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上，那可真是太冤了！
次日早上，程浩起床洗漱毕。
他换上整洁干净的衬衫西裤，给头发打上摩丝，梳成三七开，又将皮鞋擦得和头发一样油亮。
然后精神抖擞地下了楼。
“汉奸”就要有点汉奸的样子。
张根生站在卫生间刷牙，满嘴冒白泡。
程浩叫了一声“张哥”。
张根生抬头望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说话，回过头去继续对着水池漱口。
程浩察觉到了他内心的话：行动队的人来找过我，我可什么也没说。实际上，我也不确定你是否看到了那张相片。但是，我也不想没事找事，不说最好。
程浩担心的这件事终于放下心来。
即使张根生说他到过暗室，他也不能断定程浩看到了邮差的相片。
没有证据，李涯就不敢轻易动他。
但肯定会进一步加大对他的怀疑，因而进一步加大对他的监控。
那自己就更没有办法去寻找老莫的新联络点，和他重新接头了。
程浩出了门。
他到巷尾的煎饼摊买了一根油条、两个煎饼，一碗豆浆。坐下来慢慢吃。
他感觉到有两双眼睛正在背后盯着自己。
不管他！
来到安保局，正常开始一天工作。
连续几天，程浩准时上下班。
晚上听听音乐，偶尔去茶馆喝喝茶。悠哉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