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突变
黎二祖瞳孔猛然一缩，寒声道：“此事与你有关？”
张道九摇了摇头，道：“仙尸尸气冲天，我只是望气寻来。”
黎二祖脸色阴沉地望着他，心中衡量片刻，有所定夺后，便视而不见，转而去牵引黑焰作炉火，焚炼大鼎。
张道九也缓缓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张道九...张道九...好熟悉的名字......”李一皱着眉头思索。
“李兄，现在怎么办？是逃入灵界的好时机吗？”许墨问道。
白袍人与携棺材而来的老人并未刻意压低谈话之声，许墨二人又是灵士，耳目不同与凡，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照李一所言，祭坛会被打通，成为沟通三界之地。
但这黑焰巨龙，却忽然被称作黎祖的白袍人牵去做了大鼎炉火。
那些裂缝也没有再增加，甚至隐隐开始闭合。
阴、灵两界缝隙里面的诡影皆在疯狂摇曳，仿佛因为不能出来，很是愤怒。
这不明来路的张道九出现，又让局面更加诡谲。
而且......
“收尸？收谁的尸？”
许墨望了望四周，黎二祖将黑袍人送走后，祭坛上只剩下他跟一个白面书生，若算上鼎内的，也就三人，算上自己跟李一，此地也不过六人。
那黎二祖与张道九，自会面起都没有看过那白面书生哪怕一眼，所以不太可能是他。
而自己与李一，除了一开始黎二祖在寻找什么时扫过一眼，也没有再向这边看来，那张道九亦未看过一眼。
“难不成是来抢夺鼎内炼制的躯体？”许墨心中琢磨。
但随后，他又摇头否掉这个猜想，因为那张道九对大鼎也不怎么在乎，只是随意看过两眼。
“想来…张道九出现后，其目光落得最多的是......”
这念头才起，许墨心头一突，后背直冒冷汗，脸色发白。
“你在想些什么？”
李一见他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现在又脸色发白，便出声问道。
“我在想，那位自称张道九的老先生说的收尸，是收谁的尸。”许墨回道。
李一眉头微蹙，也想不到，“你有何猜想？”
许墨将所察一一道来，最后斟词酌句，低声细语：“会不会，他要收的是…白袍神仙黎祖之尸……”
他此话刚出，祭坛上的黎二祖便微微偏过头，虽然没有向他们看来，但也让许墨二人吓了一跳。
李一身子僵住，许墨赶忙缄口不言。
黎二祖这才回过头去，继续运火炼鼎。
顿时间，局面陷入了一片诡谲的宁静，耳边只剩不时传来黑焰如惊雷般的噼啪作响。
待寂静良久后，声音忽然响起。
“张道九，你为了大道，违逆父命，不惜与族内彻底翻脸，漂泊九洲数十年，如今再见竟真得以立道。”黎二祖缓缓道来，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但这一切，真的值当吗？”
张道九睁开眼，拱手道：“自踏上灵士之路那日起，所为皆为大道。我立道时日不长，暂未见有任何能让我悔求大道之事。但在我年浅尚幼时，便闻黎族不世威名，黎家二祖前辈纵横永安数百年，如今忽提此事，敢问是有何高见要赐教一二吗？”
黎二祖轻轻摇头道：“师欲教徒，尚需言身传教，你既已立道，欲进唯有自悟，不能依我三言两语。”
张道九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看得尸气的？”黎二祖又问道。
“失礼了。”张道九说罢，手一翻，掌起一面铜镜，照向黎二祖。
铜镜映出一道金光，照射黎二祖，随着一道细微的嗡鸣声悠悠响起，黎二祖身上忽然有丝丝黑气冒出。
黎二祖抬手，看着手上不断冒出的黑气，默然不语。
看了几眼后，他放下了手，面目平静地专心运火。
张道九将铜镜揣入袖袍，再度恭敬行了一礼。
“你如此谦恭有礼，其中有三分敬我是前人，但七分是因有所求。但若是我执意不留，让你无所得，你又能如何？”黎祖又道。
张道九笑了笑，道：“这里，不见得只有我。”
说着，他再次取出铜镜，朝围在祭坛外的一棵枯萎参天大树照去。
铜镜金光射出，那棵参天古树乍看无异，但多看几眼后便发现，此树色泽要比其他树更沉几分，仿佛染上了一层浓墨，且越看越是妖异诡异。
“那是一尊......邪神！竟不知在何时，潜伏在了那儿。”李一惊骇。
黎二祖望见，双目含怒，捏起了拳头，指骨噼啪作响。
轰隆！
他蓦然出手，猛地向大鼎轰去一拳。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宛如惊雷，大鼎从半空中猛然坠下，携千钧之力砸落祭坛。
只听轰隆一声，大鼎重重砸在祭坛之上，祭坛的石面瞬间碎裂，尘土飞扬，一个巨大的深坑应声而现。
大鼎并未停下，又翻滚了几圈，如雷声滚滚，地面颤动不已，最后在祭坛边缘才止住。
黎二祖脸色看似平静，但任谁都能感到他平静之下隐含的怒火。
此时，张道九坐不住了，站起了身。
李一教了许墨一道法诀，低声道：“稍后见机行事，只要默念这道口诀，身上的雾衣便会脱去，即时若是见到天边有一抹墨绿，朝那方向奔去，就会坠入灵界之中。”
许墨点了点头，将法诀默记心间。
黎二祖缓缓向祭坛边缘的大鼎走去，声音不温不火：“张道九，你今见我这般模样，可有所悟？”
张道九想了想后，作揖一拜，道：“我曾阅过一卷昔人手记，记中载道：有一尊神凤煌煌大荒，睁目是双日，吐息为天火，振翅起飓风，神威浩荡无匹。但有日，祂大限临至，昔日宿敌齐聚，群起攻之，神凤奋命搏杀，但最终还是不敌，被斩于无名崖谷。神凤死后，众异兽剐其脏器生啖，切其血肉烤食，接其鲜血欢饮，尽兴离去，留下一地血骨碎羽。再过不久，便有鸟禽啄骨上残肉，尸虫解食腐肉，多年后又被灵士发现，其埋骨被挖出炼器。”
“我虽不如神凤，但也是灵士，灵士素有大药之称，若死在这无名崖谷下，下场不比神凤好到哪去。那我是该学神凤那般奋起拼杀吗？”黎二祖道。
张道九斟词酌句：“但是黎祖，您已经……”
“不要说了！”黎二祖忽然喝止。
随后，他快步走到鼎前，手伸入其中，猛地拽出黎五躯体，将火心徒手挖出。
黎二祖握着火心，凝视片刻后，手上忽然用力，将心脏捏爆，碎肉与鲜血纷飞，他脸上挂上了一支血梅，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我虽不比神凤，能与敌奋死搏杀，甚至不知敌在何处。但是……也非任由揉捏！”
黎二祖忽然哈哈大笑，长叹一声：“世人皆诉仙无涯，此时惊醒，却像徒渡虚梦一场！”
“道葬！”
天上骤然风云卷动，雷光频闪，大地颤动。
黎二祖变得癫狂、狰狞大笑。
祭坛上的白面书生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朝着身后的方向飞奔逃命。
李一无比惊恐：“他要毁掉此地，快遁入灵界跑！”
许墨赶忙念诵法咒，但这一念，才发现咒语拗口无比，即便咒语不长，也没法立即施展出来。
他强定心神，嘴唇颤动，一字字念诵。
但就在他法咒要念完之际，他却被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幕惊呆。
许墨瞪大了眼睛，甚至不由自主地停下念咒。
只见方才还癫狂得令人惊惧的白袍神仙，忽然间如皮球般泄了气，耳边狰狞的大笑也戛然而止。
天上的风云变幻偃旗息鼓，余风吹来，白袍神仙的人皮被刮上空中，飘荡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