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镜湖
一片死寂的荒芜平原上，大地干裂，半分生机俱无，连枯草死木都不存，只有黄沙漫天。
天空沉暗无边，不见日月星辰，大地上却铺满昏黄的光。
阴司府君合袖杵立，双目合闭，仿若一尊石雕，静静杵立。漫天风沙拂在祂身上，像流水划过砾石，身上一尘不染。
祂自轮回路回来以后，便一直候在此地，已有月余。
而就在此日，祂合闭已久的双目，蓦然睁开。
阴司府君眺望向荒芜平原的边际，一眼望得尽头，但只见天际处被漆黑如渊的天幕垂帘。
“陛下，臣此行之事未果。”
阴司府君拱手作礼。
刹那间，荒芜平原上吹刮着的漫天风沙，瞬息止住，如深渊般的天穹隐隐有声轰鸣传出，仿佛一声沉重的喘息。
但仅仅一息过后，静止的风沙便再次呼啸起来。
阴司府君脸色淡然，不为所动。
唉———
一声叹息悠悠，响荡天地间：“你负伤不轻，已尽力而为，怪不得你。你将此行见闻详尽道来。”
“是，陛下。”
而后，阴司府君便将此行所见所闻，俱答之。
待祂说完，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死寂，久久无声。
良久，那沧桑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人魔逃脱之事不成便罢，但此事由阳间活人去烦吧。魔不成神，跑不到阴间来。”
阴司府君不置可否。
那声音顿了顿，问道：“序子六被人杀了？是何人所为？”
“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似是与天阳之主有所牵连。当时阴军借道阳间，那小书生驾着天阳之主的楼船，鞭杀试图逃入阳间的阴神。而序子六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并与那小书生交手，最后不敌被斩。”阴司府君道。
“序子六是吾授令去督军的，死了我理应出手。但南下攻伐阴间禁地的大战在即，应接无暇，便将此事告知黎家，让其自作打算罢。”阴廷天子道。
阴司府君微微欠身一礼。
“不过，序子六虽修为低下，但耗尽心血祭炼的魂旗，哪怕是神境也会避其锋芒，怎会不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落得被斩的下场？”阴廷天子很是奇怪。
阴司府君面色如常，随手扔下几块魂旗残片，道：“是我故意为之，那小书生落入了魂器后，我悄然出手相助，让他得以挣脱魂旗。”
漆黑的天幕，无声涌动了一下。
“你可曾闻镜心？”
话锋突兀一转，阴廷天子随口一问。
“略有耳闻，但不解详情。”阴司府君答道。
阴廷天子仿佛自言自语：“我观得天象，在百年间天地必有大乱一场，而乱象所指，便是那天外镜湖。”
阴司府君眉头微蹙，不明白镜心与镜湖之间有何干系。
镜湖在永安胜洲以西，虽称之为湖，但湖之广袤，比之广博千万里的永安胜洲，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这片湖的由来，无人知晓，只有它流传在世间的种种神秘传说。
湖因似琉璃镜，可将映天地日月清晰映照其中，若身居湖中，难分天上地下，所以被称镜湖。
此外，镜湖还被称作阴阳湖，因天外白日，湖中倒映却为夜，昼夜相悖。
世人说此乃“天”的栖息地。
但也有人传，那是通往无上仙界的大门......
不过，镜湖虽美轮美奂，宛若人间仙境，却鲜有人敢深入，至今也无人能窥清其中玄秘。
因有古书记载，万年前开赤王朝的赤帝，曾召集天下云英，最终遣了百位神圣、神灵、人仙，深入镜湖，探寻其中玄秘。
然而，百位世间强者深入镜湖后，过了数十载也无人从中出来，最后魂灯一一熄灭。
无人知晓他们在镜湖中遭遇了什么，但当时如日中天的开赤王朝，开始走向了衰败，天下战乱四起。
再之后便是大昭等诸国兴起，但那都是后话了。
这怎么看，也看不出镜心与镜湖有什么干系。
阴廷天子悠悠道来：“在开赤更早的万年前，天地曾历经一场大劫，在那场大劫下，无数古族、神魔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天地间，神州大地万族隐遁，天灾与劫祸让天地寂灭。而镜湖便是在那场大劫中莫名出现的。”
“传言陛下曾亲历那场大劫，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阴司府君问道。
阴廷天子沉默许久，缓缓吐出一个字：“灾！”
话音刚落，阴司府君就感到些许心神不宁，仿佛暗中有双眼眸在窥视。
祂便没有再多问此事，道：“陛下为何会提这镜心，这之间有何干系？”
“万年前，赤帝曾来过阴间，我从他口中得知：得到镜心，便能解镜湖玄秘。而现如今，在百年内天地将有大乱，象在镜湖，遂要找来镜心，破开镜湖玄秘，拯救天下苍生！”
阴廷天子问道：“你可有镜心下落？”
阴司府君不假思索，道：“臣仅晓拥镜心者，可持神醒目，辨识善恶。但依此寥寥几语，怕是难以辨识得镜心，更遑论这天下之大，何以能求？”
“善也，不过今往还是多加察视，寻出镜心者，以阻将至之乱。”阴廷天子道。
阴司府君点头应承。
“还有，近些日天阳城或许有变，多加留意……”
待祂一一吩咐完后，阴司府君行礼退去。
待祂离开，整片荒芜平原陷入一片死寂，风也止息。
过了许久，漫天黄沙再起，其中隐隐挟着叹息：“看来，哪怕是圣人死了，也会说鬼话...鬼话连篇......”
……
阴廷仙宫，一处庭院内。
阴司府君悠哉走出那片小世界后，身影便蓦然出现在庭院中。
祂抖了抖袖袍，枯萎发黑的彼岸花散落纷纷。
看着满地枯萎的彼岸花，阴司府君眉头皱起，喃喃低语：“以前的绿原秘境还能见到阴间太阳，现在里面的天穹，只剩一片漆黑如渊……”
“天子的病，又重了。也许，祂已经没治了……”
一阵阴风吹过，散落一地的枯萎彼岸花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祂抬头向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双目神光流转，目光落在了阳间青鱼镇。
“又起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