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给我当卧底线人
1990年3月7日傍晚，九龙，油麻地，庙街夜市。
天后宫榕树头这一带，是算命一条街。
街道两边三十来个档口。有批八字的，睇相的，择吉的，紫微斗数的，看风水的，驱邪的，甚至还有一个捉鬼的。
李蒙立起遮阳伞，在立柱上绑了三个条幅。
第一个条幅上写着：“预言大师，铁口直断。大批八字、大六壬预测、风水布局。”
第二个条幅上写着：今年4月10日，地产富商汪德将遭遇生死大劫。
带三个条幅上写着：今年秋分前后，东德和西德统一。明年12月25日，圣诞节，苏联崩溃解体。
李蒙打量一下条幅，回到马扎上坐下，耐心等待顾客。
三个月之前，因为一场车祸，他从2024年的一个内地老家伙李蒙重生到现在的李蒙身上。
经过三个多月，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年轻李蒙的身份，基本上适应了香江的生活。
李蒙今年22岁，也是内地人。高考落榜后不愿在家种地，在录像厅港片看多了，就觉得香江遍地黄金，来了就能发财。
一年前，跟几个小伙伴偷渡来了香江，在制衣厂里打黑工。
因为没有香江身份，黑心老板给的工资很低，不到本地人的五分之一。
吃苦受累，赚钱还少。李蒙就辞工离开，捡起了爷爷家传的算命手艺，到庙街来给人算命。
“阿蒙啊，吃饭了么，姐姐请你吃云吞啊？”
邻居看相的乌婶，人称睇相乌的，提了马扎坐到李蒙旁边。
睇相乌胖胖的，今年四十多岁。
“谢谢乌婶，我吃过了。”
睇相乌把马扎往李蒙身边挪了一下，再坐下来的时候，身体几乎贴在李蒙身上。
李蒙知道睇相乌想老牛吃嫩草，但他实在看不上她。
“阿蒙啊，你说的这个汪德，是不是被绑架了两回那个汪德，你算得准么？”
作为一个重生者，李蒙记得汪德是被绑架失踪的。直到他重生前，汪德仍然生死不明，所以李蒙才把这个预言挂出来。
“乌婶也知道我的本事，我说出来的，就一定应验。”
“两个德国统一，苏联崩溃解体，你又是怎么算出来的？这就是像袁天罡、李淳风、刘伯温那样，推算国运吧。”
“对，就是推算国运。用的方法也一样，都是大六壬。”
预测两德统一和苏联解体很简单，前世作为一个内地外贸公司经理的重生者，知道这两件大事。
至于推算国运，李蒙还没那个本事。
“阿蒙，你本事越大，他们就越排挤你，还是搬到姐姐家里去住吧。成了姐姐的人，我就罩着你。”
呵呵，睇相乌，你想多了。
我来香江是赚钱的，可不是给你包养的。
你老公在内地包二奶，你在香江包养我，好处都让你们占了。
就是因为我们穷，没有钱么？
原来的李蒙还曾经想回内地去，但现在的李蒙不想回去。不管多么艰难，他都要在这里坚持下去。
只因为现在的香江，确实有赚大钱的机会。
李蒙曾经想过不少方法赚大钱，但是都一一否定了。
抄歌儿？他不懂音乐，连个旋律都记不准。
抄书？更是记不住，小说都很少看。
拍电影，玩儿股票，炒房炒地什么的，他不懂，不知道走势，也没那个本钱。
倒是记得前世一个新闻，说是南亚的一个神庙里，有价值一百多亿美元的黄金、金币、宝石等宝物。
不过他如今连个合法身份都没有，在香江都没站住脚，更别说到南亚去了。
或许将来有机会，可以到南亚去试试。
对香江这个地方，李蒙没有多少好感。
到饭店吃个饭被歧视，买个东西柜员懒得搭理，说个普通话遭白眼，口口声声你们乡下……。
都沦落到街头算命，还被同行排挤。
老子要是弄到那一百多亿美元的黄金，别说这些市侩小市民，那些富豪、明星什么的，也通通踩在脚下。
见李蒙不吱声，睇相乌把嘴凑到李蒙耳边小声说道：“风水孙放话要修理你呢，真的不用我给你们说和一下吗？”
风水孙是看风水的，因为姓孙，绰号就叫风水孙。就像乌婶姓乌，是看相的，就人称睇相乌。
除了看风水这个手艺，风水孙还会批八字。
这两样李蒙也会，还比风水孙的造诣高，就抢了他的一些生意。
因此风水孙就记恨在心，跟他的两个狗腿子就排挤李蒙。到这里四个月，李蒙已经跟风水孙他们打了三架。
睇相乌是看手相、面相的，生意上跟李蒙没什么冲突。李蒙的顾客多了，有时还能顺便到她那里看相。加上她惦记着李蒙年轻，就劝李蒙摆茶，向风水孙低头认错，甚至拜风水孙为师，再给他一笔钱。以此求得风水孙接纳，能留在这里算命。
“不用说和，他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李蒙仍旧拒绝。
我又没错，凭什么向他低头认错？
拜他为师，就凭他那点手艺也配？
还给他一笔钱？我还想他给我一笔钱呢。
老子光棍一个，烂命一条，他可是有家有业的。惹急了一把火烧了他家，老子跑回内地去。
想打架就奉陪，当老子的旋风连环脚是吃素的啊。
李蒙的算命手艺，是十几辈家传的。
古代算命走村串户，交通不便，收了钱就随身带着，容易遇到劫道的。所以一些算命的人就要学几招武艺防身。
李蒙家传的武艺，就是旋风连环脚。
这个旋风连环脚听起来挺威风的，实际上只有三招。就象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三招不灵，就得重来。要么就得逃跑。
李蒙原来学的也不怎么样，那三招就是唬人的，没什么威力。但是重生之后，身体的灵活度和力量都有所增强，用起旋风连环脚倒有点儿威力了。
两三个平常人足以应付，人多了打不过，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哎哟，阿蒙，你看我这乌鸦嘴。刚刚说风水孙，他就来了。还带着麻杆陈来，是不是来抓你的啊？”
就见风水孙带着麻杆陈和两个军装从冲锋车上下来，已经包抄过来。风水孙的两个狗腿子也主动过来，把李蒙围了起来。
几个军装是这一带穿制服巡逻的警察，麻杆陈是这一组的警长。
麻杆陈曾经跟李蒙打过交道，他也知道李蒙是偷渡过来的，只是没有点破。
原因好像也不复杂，因为麻杆陈的祖辈当年也是从内地来香江的，李蒙跟他口音相似，算是同乡。
“就是他，他就是人蛇，把他遣送回乡下去。”
风水孙指着李蒙说道。
麻杆陈过来，嘿嘿笑了几声。
“阿蒙，对唔住啦。有人投诉你是人蛇，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两个警员过来，架着李蒙胳膊就把他送上了冲锋车。
开车的是个便衣女子，也没回头。车门关上，车就开了。
三四分钟之后，车停在一个僻静小巷中，两个警员下车。
开车的女子也下车，又从侧门进来坐下。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CCB的见习督查陈敏，刚从苏格兰场受训回来，你可以叫我Madam陈。”
“等等，Madam，你说的这个CCB是做什么的？”
“CCB就是商业罪案调查科。李蒙，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根据《拘留和递解条例》，你将作为非法滞留者被遣送回内地。第二，做我的卧底线人。”
什么？做卧底线人！
这是想让人砍死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