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所谓逢鬼必斩
客观地说，这没什么好看的。
在知道堕姬是个专门扔出来的棋子，或者她出现在人前的这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是个死去的恶鬼了。
但杀她其实很难有实质性的收获。
台下的蝴蝶忍摇晃着手中的荧光棒，神色热诚。
鬼杀队的传承和CCG相似，通常以斩杀恶鬼的数量来权衡剑士们的实际权位。这个组织在过去的千年传承里都显得有些过于纯洁了，你很难从中看到争权夺利或者剑士们为了某样弥足珍贵的东西去陷害自己的同伴，也不会看到鬼杀队的主公因为剑士们功高而觉得震主，迫不及待处理掉这个才能出众的剑士。
对于一个千年组织而言，它对上不曾考虑用自己当年强绝的武力去收拢财富，扎根重樱的政权体系，对下不曾考虑如何处理功臣，内部不会混乱，大家全部都朝着杀鬼这个目标齐心协力，委实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奇迹总有代价，鬼杀队的干净来源于鬼舞辻无惨带来的压迫力。
鬼以食人为生，受限于产屋敷一族和鬼舞辻无惨的血缘，这个家族的人通常寿命短暂，为了活着他们只能和鬼舞辻无惨拼杀，几乎没有第二条路，所以他们散尽家财，尊重每一位剑士，唯一的目的就是无惨的死。
而鬼杀队的剑士通常是一些因为鬼的狩猎行为而失去了亲友，以仇恨贯穿人生的剑士，复仇是他们人生的主色调，权力在仇恨面前只是一种和刀剑无异的工具，鬼杀队提供了这种工具他们自己就懒得花费时间去抢夺。
CCG也是如此，名为喰种对策局的CCG有专门的搜查官培养学校，通常招揽一些因为喰种活动而失去父母的孤儿，他们对喰种保持着旺盛的仇恨，然后走上斩杀喰种的道路。
有人撞了撞蝴蝶忍的肩膀，这位夺得了虫柱之名的女孩回敬了一肘。
“阿忍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环境呢。”
同样举着荧光棒，挥舞起来气势十足的高挑姑娘冲着她眨动眼睛。
和对方浅叶绿色的眼睛对视，蝴蝶忍忍不住撇了撇嘴。
总感觉，有种和笨蛋交流的意思了。
“哇，阿忍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甘露寺蜜璃压低了声音，不希望打扰到周围的普通人。
“蜜璃你还真的是很克制的，哪怕他们是在观看一只鬼的表演，你也不想打扰他们呢。”蝴蝶忍的声音有些干哑。
如果不说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是这样···充斥着嫉妒的味道。
甘露寺蜜璃陷入了沉默。
她只是直率但委实不至于是听不懂人话。
蝴蝶忍的态度其实是很明显的，她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明明是吃人的恶鬼却能够受人追捧走到阳光之下，而作为斩鬼的剑士，他们却要被双方共同提防。
有马贵将只用了一番话就击溃了这些剑士的心理防线。
他们比想象之中更加坚韧，得知鬼的存在之后的第一反应还是提起刀剑去斩鬼。
他们比想象之中更加脆弱，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们心怀死志。
蝴蝶忍扫视着周围，大家常年配合，即使是互相隐蔽她也能够找到其他的柱。
“蜜璃，这一次大家虽然是来杀鬼的，但我想很多的剑士其实都已经心怀死志了。”她握紧了挚友的手，“我知道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毕竟我希望你第二次逃跑。”
“但活下去，拜托了，如果可以与恶鬼共存的话，请你活下去吧。”
这话说的蛮伤人。
你自己说你们带着拼死一战的志气，回过头告诉我让我准备跑路。
即使是甘露寺蜜璃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不免气鼓鼓地瞪着蝴蝶忍。
如果不是了解甘露寺蜜璃，蝴蝶忍是无论如何不敢说这种话的。
这根本不能算是好意，如果和其他的柱说这种话，一定会引来刀剑相向的结局。
在没有主公坐镇的情况下，能够压服大家的只剩下了两位剑士，加之大家也都看不见希望，意见不合刀剑相背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了。
更何况，蝴蝶忍这也不叫意见不合，放在柱们的议会上她说这种话，其他人都会支持甘露寺蜜璃一刀砍了她的。
太欺负人了。
不过这种话蝴蝶忍还是要说。
很大多数正常的剑士因为仇恨而走上了战场不同，甘露寺蜜璃加入鬼杀队的理由相对奇特。
她在17岁的时候开始陷入了那个时代最正常的情况，即结婚生子的必然走向之中。
但因为樱粉到草绿的特殊发色和比男人更加强壮的体魄，她被相亲对象狠狠拒绝，为此她将头发染回黑色并且伪装成身体虚弱的假象。在特殊的特质被谎言遮盖之后，甘露寺蜜璃的美貌占据了上风，下一个相亲对象拒绝不了这样温柔的甜妹，十分满意这样的未来妻子。
不过甘露寺蜜璃没能绷住。
她习惯这样的人生已经十多年了，发色、身体素质、食量、说话的风格······而为了适应相亲的规则，她要全部进行更改，不能当自己。
这是当时的大环境，重樱对于异类的接受程度本就不高，如果是更加后时代一些，大概甘露寺蜜璃就没有这种烦恼了，毕竟她是真的长得好看，契合大众审美，只是好吃和发色特殊，谈不上什么令人厌弃。
好看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她不想要改变自己，就只能够当个异类。
为此甘露寺蜜璃才找到了鬼杀队的，无意冒犯，这里全都是奇装异服的异类，渐变发色在这个奇葩辈出的环境下不值一提。
而所谓的身体比男人更加有力，在这个以斩鬼为生的职业里，走出强大剑士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她没打算改变自己，那就只能够找到可以无视自己这些异常的夫君。
换而言之，她斩鬼是因为看中了鬼杀队的剑士，打算从这里挑选一个不错的婚恋对象，而不是因为和鬼有什么仇恨。
当然，现在砍了这么多年的鬼，没有仇恨也有仇恨了。
如果不是看不到希望，蝴蝶忍是完全不会说这种话的。
但完全打不赢，真不如让这个为了恋爱加入鬼杀队的老朋友回家找个夫君过小日子，反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鬼完全不必主动去吃人，会有人把人主动送到他们的嘴边求着他们吃。
甘露寺蜜璃跑的远一些，她的家人受到威胁的可能性很小。
蝴蝶忍是这么想的，她看不到希望，满眼都是绝望。
完全放弃了胜利，只想着履行杀鬼的责任，然后干干脆脆的死在这个故事里。
旁听的利托里奥拉下了帽檐，神色冷淡。
稍有不同的剧本是，甘露寺蜜璃是加入了CCG的，预期的目标本来是尝试着和有马贵将谈一场恋爱。
东京的白色死神，喰种的噩梦，有马贵将名声斐然，前途远大。
当然，甘露寺蜜璃只是看中了对方的强大。
她确实是接触到了有马贵将，不过是在对方当时挑选呼吸法的合适人选时选中了这位特殊的姑娘。
八倍于常人的肌肉密度让有马贵将这位半人类一度怀疑对方是否也是这种环境下出生的特殊生命，但甘露寺蜜璃的背景干净，他只能够承认天赋异禀的存在，然后把对方推荐给了已经溃散的鬼杀队。
鬼杀队覆灭于十几年前，这个时代的柱们实际上都是上一个时代的柱的学生，亦或者干脆继承了父兄的遗愿，而还有一部分则是CCG代为寻找来的天赋异禀的剑士。
亦或者更加直率的说，现有的鬼杀队成员多数都是鬼舞辻无惨借助重樱的官方系统找到的，和历代鬼杀队剑士能够扯上关系的遗留。
无论对方在后来是否参与了斩鬼的事业，这位鬼王都打算通杀。
也是因为对方鼎力支持，本来已经散乱到濒临终结的鬼杀队却重新撑起了骨干。
他们志同道合，在产屋敷被毁灭后突然发现了整个重樱的奇才剑士都朝着东京集合，就好像上天再给鬼杀队第二次的机会。
残存的柱们当时十分兴奋，迫不及待地把这些从重樱各地汇聚而来的天才收入鬼杀队进行斩鬼的训练。
他们以为天命在此，毕竟天才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以各种理由来到了东京。
而天命的背后，是一只恶鬼最深沉的恶意。
鬼舞辻无惨要清算所有的鬼杀队成员包括他们的遗留，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灶门炭治郎就是这种环境下才被他找到的。
灶门一家本来是个乡下地方的和睦小家庭，但这场狩猎鬼杀队剑士的狂潮让他们进入了鬼舞辻无惨的视野。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鸣女带着自家的大人进入了无限城。
为此鬼舞辻无惨被迫放弃了一次在官方系统内正规上位的机会，他躲在无限城里操控着后时代的恶鬼们第二次汇聚袭击了灶门一家，阵势胜于当年围剿产屋敷一族。
然后发现了对方不是继国缘壹，只是和继国缘壹有关系，完全是大材小用。
恐惧之后，就是怨恨和狂喜。
按照常规天才的流程，恶鬼袭击亲友离世，怀抱着仇恨的天才少年被永远迟到的CCG官方找到，然后拉入了CCG内部的新鬼杀队中。
鬼舞辻无惨稍作改变，以灶门家亲友的身份，他收养了名为灶门炭治郎的少年，以及他接受了早期未完善的半喰种既恶鬼改造手术的妹妹，并且把他们推荐给了CCG。
该死的鬼。
利托里奥再次确定了行动的基础。
在不打算钓鱼的情况下，逢鬼即斩。
这些情报在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其实并不难收集，鬼舞辻无惨就算计划有所改变，也是他们到来之后才改变的。
而对于灶门炭治郎的操控，是他更早之前的布局。
那个时候的鬼王无所顾忌，手段也只是稍微讲究合理，但痕迹很多。
不过痕迹再多，没有人愿意去调查，那就是没有破绽。
维内托调查之后，以“恶鬼肯定会这么做”为前提条件去搜寻相关情报，最后果然找到了灶门一家的真相。
先入为主就是这样，要么拿着答案走过场，要么和真相背道而驰，永远无法得到真相。
而这一次是前者，因为鬼舞辻无惨真的是这么做的。
有些悲惨。
她轻轻摇了摇头，一会打算加量不加价，给堕姬吃双份的炮弹。
在确保任务完成的前提之下，舰娘愿意保持善良并且为自己的善良买单。
利托里奥讨厌鬼，所以她可以让鬼死的更加凄惨一些。
但现在鬼杀队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所谓的天命让剑士们汇聚，在真实的阵亡率面前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他们不走，一方面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另一方面也是自欺欺人。
CCG如果都是虚假的，他们还能信任谁呢？
总不能，斩鬼的他们真的是鬼厌人弃吧？
信念上的摧毁成本让他们不敢相信一个日渐明显的事实，他们更加愿意相信鬼真的有这么强。
弱小总比上司是叛徒来的容易接受一些，反正人比鬼弱是他们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正在给挚友解释的蝴蝶忍突然看向了利托里奥。
很明显的被观察了，对方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