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杀机
“我不想继续跟你浪费时间了。”
辉夜姬的声音中带着冷淡。
如果说之前她对待顾影自的态度像是一个老师在劝导误入歧途的学生淳淳教诲，那现在就是执法者在面对罪犯一样无情。
大概是先前真的被重明和顾影自和重明一而再地气到了，她现在只想在白泽赶来之前将顾影自带走。
她这样想着，在尝试了这么多次之后发现依旧无法逃离后，顾影自也该放弃了吧？
毕竟再怎么挣扎也只是无用功了吧，这个从始至终保持着冷静的男孩应该同样清晰地认知到了此刻的境地。
“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抓走我呢？”
顾影自抬起头望着天边，忽然笑了出来，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那是每一个驾驶员都会配备的武器。
他利索地上膛，握枪的姿势一点都不专业，这样的姿势很难保证子弹射出去的时候保持平稳，如果是打靶的话，这一发子弹大概会直接脱靶。
枪口并没有对着天空树，条纹人自爆都没办法在那身甲胄上留下一点痕迹，更何况是这把和玩具差不多的手枪呢？
“冷静！我们可以谈谈！”
可辉夜姬突然紧张了起来，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有恃无恐。
其实不止是她，周围的所有人也一同紧张了起来，真是奇怪，连面对死亡的时候都能无动于衷的人，在此刻居然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如孩童般的慌张。
“你想和我谈什么？”
顾影自没有在意杨羽的阻拦，独自脱离了人群，注视着天空树面罩上的那对光彩熠熠的红色瞳孔。
那把枪被他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手指已经扣住扳机，这么近的距离，即使开枪的时候反作用力再大，枪膛里的子弹同样可以准确无误地穿透他的颅骨。
“大概是怕我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把我弄死吧？”
顾影自咧着嘴，嘲笑般地看着辉夜姬，“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想要我自愿跟你走，刚才那些导弹只是威慑，其实设定的落点也不是我们，对吧？”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身后的杨羽等人张大了了嘴巴，为自己听到的东西而感到震惊。
可辉夜姬没有反驳，她只是一点一点往后退着，展示着自己最大的诚意。
真是难以想象，一具那么大的身躯，它的脚掌可以轻易截断一条河流，可在辉夜姬的控制下，那巨大的金属脚掌踩在地上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顾影自扣在扳机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也许一丝轻微的震动都会导致这把枪走火。
“我们可以谈谈。”
她再次说道，推进器被关闭，就连胸前的能源熔炉也被锁定在了最低功率，发出了像是绵羊一般温顺的声响。
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默认了。
“所以，我很好奇，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能被你们如此看重的？”
顾影自看着她，轻声说，“让他们先走。”
辉夜姬无声地点头，贴心地启动了藏在肩上的探照灯，为幸存者指明了撤离的道路。
“顾影自……”
幸存者们犹豫不决，站在原地踌躇着，杨羽开口想要再劝说一下，虽然不明白顾影自是怎么做到的，但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不希望是通过牺牲顾影自才活下来的。
“走吧，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万一待会这个白痴反悔，我们一个也走不掉。”
顾影自摇了摇头，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辉夜姬胸前的能源熔炉猛烈燃烧起来，“相信我啦，就像我相信你们一样相信着我。”
和那句他常说的“人的意志一样”，这句话同样带着非凡的魔力，至少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找出有力的可以反驳的话语来。
顾影自和辉夜姬继续对视着。
“你知道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不论对于你还是对我来说都是这样的。”
辉夜姬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影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同样想说这句话。
无论是他还是辉夜姬都知道，白泽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谓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指的就是——
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包括顾影自。
“走吧。”
顾影自叹了口气，空着的左手对着身后挥了挥。
杨羽沉默了许久，注视着这个拿枪顶在自己头上的背影：“等你凯旋。”
于是所有人就都走了，沿着辉夜姬指出来的方向，当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背影还在隔着厚厚的蒸汽云和那个巨人对峙着。
“他们已经撤离到了安全位置，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辉夜姬关闭了探照灯，顾影自眼前发黑，短暂失去了视线，“刚才的话说得很感人，不介意我将这句话用在你的身上吧？请相信我，我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跟我走，你就会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人类……之一。”
“说得我都快要动心了。”
顾影自笑了笑，将手枪随意丢在了脚边。
在辉夜姬的身后，一颗星辰突然闪耀起来。
辉夜姬瞬间就动了起来，绵羊褪下了羊皮，重新化作了狮子，咆哮着将冷却下来的推进器加热到了恐怖的高温，那只巨大的机械手掌像是囚牢一般向顾影自抓来。
可他依旧不为所动，置若罔闻地看向了那颗越来越近的星辰。
随着一声坚硬的撞击声响起，囚牢被关上，天空树硬生生将地上的一整块泥土都挖了出来，留下了一个可以充当蓄水池的凹坑。
但辉夜姬却突然把手松开了，任由那块土地坠落，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右侧。
黑夜中，那颗星辰以一直极为夸张的速度掠过了辉夜姬，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她的掌心轻轻一点就迅速离开。
“来得真及时！”
顾影自拍了拍身下的座椅，由衷地夸奖了一句。
“为王献上忠诚！”
驾驶舱里响起了一到厚重的男声，“白泽大人正在赶往此地，在此之前我会保护好你。”
“你现在说话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影自愣了一下，叫出了他的名字，“兔子你都没以前可爱了。”
老早顾影自就在[赛博魅魔]后边延伸出去的细线上注意到了兔子，在心里默默估算着距离和时间。
他没那么喜欢赌命，只是估算好了时间，在辉夜姬发难的时候，兔子刚好赶到。
天空树虽然动力惊人，但身上的结构太沉重了，这也导致行动起来过于迟缓，兔子凭借着灵活敏捷的特性，在那只手掌落下之前就带走了顾影自。
像是虎口夺食。
顾影自松了口气，视线里，那座庞大的移动金属城市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事情已成定局，白泽已经驾驶着钢铁教派赶到了。
他赢了，辉夜姬输了……吧？
顾影自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
成群的导弹从兔子的侧边追了过来，他连忙调出了身后的视野。
天空树依旧待在原地，只不过和先前不同的是，它全身的甲胄都被掀起，藏在下边的是密密麻麻的导弹。
那些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携裹着磅礴的杀机，笔直地撞在了兔子的身上。
视线的最后，是屏幕上灿若烟火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