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愤怒
枪林弹雨还在继续，守卫军们边打边退，现在已经没人会在意那个球到底是什么。
辉夜姬步步紧逼，被甲胄包裹的机械脚掌遮天蔽日，宛如高塔般的推进器启动，炽热的风浪携裹着蒸汽云向着众人砸来。
枪声逐渐停息了下来。
这一幕对于守卫军来说简直就是噩梦，那个顶天立地的魔神穿过了大雾，呼吸着热浪，缠绕着熊熊烈火迎面走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只是推进器喷出的狂风就将众人掀翻在地，唯一的武器也在动乱中被抛弃。
只有怪物才能打败怪物。
所有人在此刻都选择放弃了抵抗，连利维坦都无法阻拦这样的怪物，他们又凭什么想要和她对抗呢？
“顾影自！”
辉夜姬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中交缠着毫不掩饰的愤怒，甲胄重新掀起，导弹的尾部已经被点燃，“我们原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的，可你戏耍了我！”
为了驱动这头怪物追上这群人所耗费的物资比天文数字还要夸张，可她刚刚还真的为事情意外的顺利而向三叉戟发送了捷报。
“你有验货吗？”
通话频道里，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还是说，你收到货之后就走了？”
“验货？”
辉夜姬愣住了，“可我已经带走了顾影自……”
“所以，你验货了吗？你打开装甲的面罩确认里面装的是顾影自吗？”
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你自认为了解白泽，了解顾影自，可你忽视了一点，你了解那身装甲里的那个辅助系统吗？”
当辉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了好远，来到了海边的港口，一艘巨型的船只正在那里等着她。
她展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掌，银灰色的装甲正安静地躺在里边。
“顾影自。”
辉夜姬轻声呼唤，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海风。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过来。
“去追吧，白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你只有15分钟的时间。”
三叉戟冷漠地说，“另外，因为你的疏忽导致我亏损了很多资源，所以这次的战利品的分割我说了算，你有意见吗？”
“……没有。”
辉夜姬沉默了许久，直到三叉戟主动结束了通话，她才淡淡地吐出了那句没有。
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愤怒。
你有什么亏损！你只不过是报废了几台制式的利维坦！而我可是耗费了无数物资才让这种怪物跨过重洋站在这片土地上！
但她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即使通话已经结束，可正如顾影自所说的那样，她打不过白泽，也打不过三叉戟。
所以她只能将愤怒宣泄在了顾影自的身上。
下一刻，天空树才真正展现出来了怪物应有的姿态，所有的推进器同时启动，炽热的焰浪焚煮着海水，巨大的动力让这个怪物奔跑了起来。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它的脚步，如果有，那就摧毁！
导弹已经点燃，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它的发射，即使是辉夜姬也不行，所有人都坦然地闭上了眼睛，黑夜中只有天空树的能源熔炉还在轰然爆鸣。
可下一秒，一声更为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了整片旷野。
“辉夜姬，你该死啊！”
顾影自从担架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重明的残骸，说是残骸其实也不太准确。
那就是一个球，一个不规则的、凹凸不平的金属球，你根本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是什么。
残骸最起码可以看得出来躺在那里的会是什么，对吧？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说到底其实他从始至终就没彻底信任过重明，又何必为了一个辅助系统而难过呢？
但也可以算作是伙伴吧，还是贴身的那种。
他的伙伴被杀了，顾影自觉得自己该感到愤怒，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内心的波动。
贤者模式的后遗症在此刻爆发了。
他拼命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一些，或者是愤怒一些，可是做不到啊。
他就那样平淡地注视着重明的残骸，眼底无悲无喜。
于是，更大的愤怒油然而生。
“这是宣战吗？”
辉夜姬愣了一下，忽然就笑了起来，“白泽说人类可以创造奇迹，所以你打算用你那副藏着所谓奇迹的孱弱的身躯杀死我吗？”
是啊，凭借那副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肉体要怎么杀死这样的怪物呢？
再过几秒那些导弹就会在他们的头顶爆炸，所有的人都会在这样的爆炸中成为尘土的一份子，没有人可以逃脱死亡的宿命。
没有人看好顾影自，杨羽也不看好，他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来到顾影自的身边，想让他找机会逃走。
虽然机会渺茫，但万一奇迹真的发生了呢？
但他刚来到顾影自的身边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个男孩嘴里吐出的指令。
那是对世界的指令！
“感染。”
顾影自轻声说。
除了杨羽，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下一刻，黑夜中突然亮起了一排排耀眼的星辰，无数的漆黑身影从黑暗中跳了出来，跳到了天空树的身上。
那是条纹人，和兔子一样，即使[赛博魅魔]的链接已经断开，它们还是像猎犬一般紧紧追随着主人的气味而来。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它们就像是黑白相间的蚂蚁一样钻进了天空树掀起的甲胄下边。
“杀了她！”
顾影自再次下达了指令。
条纹人们顿了一下，然后以更为汹涌的冲势，沿着天空树腿部的甲板一点点向上攀爬。
[唯一任务：杀了她！]
辉夜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蚂蚁已经爬到了她的胸前。
——辉夜姬的本体距离这里太远，有时候信号传输难免会有延迟。
可在此时，这种延迟成了致命的毒药。
“炸吧。”
随着顾影自的话音落下，条纹人们胸前的能源熔炉破碎，滚烫的燃料沿着零件的缝隙流进了它们的体内。
那里面装的是大当量的炸药。
就像当初那样，条纹人们无孔不入，大部分都爬到了天空树的导弹系统前边，用自己的身子抱住了导弹。
导弹已经被点燃，即使是辉夜姬也无法阻止。
可那些致命的武器刚被庞大的动力推出发射器的时候，迎接它们的是更猛烈的爆炸。
火光冲天而起，爆炸产生的狂风夹杂着碎片像是箭羽一般向着众人射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想要抵挡。
“挡住它们。”
指令下达，数十台条纹人一齐站在了他们的身前，互相搂住对方的腰，组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金属盾牌。
箭羽们无声地哀叹，撞在盾牌上，发出了艰涩的摩擦声。
连绵的爆炸还在继续，风里带着溢散出来的热量，没一会所有人就全身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