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冈格尼尔
边境，前线。
成片的蒸汽云沿着边境线升腾而起，汇聚在所有人的头顶，天阴得像是随时都会坠下来一般。
无数的机械怪物交错而过，金属拳头互相锤在对方胸前的能源熔炉上，不时还会有导弹命中目标后掀起的烈焰和狂风。
地上的沙土已经被踩得像是石头一样硬，各种零件和残骸在它们的脚下来回翻滚。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轰鸣的引擎声响彻整片旷野，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
后方，用木头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杨羽和其他几个中年男人一同站在门口注视着战场。
“它们害怕被白泽发现，并没有运过来太多的大型武器，利维坦的机身也是从附近的小国里制造的，防御力有限。”
杨羽轻笑着说，“这算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我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你的心态还是这么好。”
说话的男人正抽着一支卷烟，蹲在地上，“它们准备的很仓促，就像是突然在我们的土地里发现了石油一样，迫不及待就想把机器开进来。”
“但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它们的利维坦数量太多了，我们昨天报废了将近有600台吧？”
另外一个男人接过了话茬，“可是你看，只是一夜的功夫，它们就又把将近1000台利维坦投放到了战场上。敌人越打越多，我们越打越少，要我说啊，干脆直接人手一台条纹人，我们直接冲进去，拉一个垫背，杀两个血赚！”
他说着就激动起来，狠狠把嘴上叼着的烟摔在地上，嘴里骂着脏话想要去仓库里把条纹人开出来，然后举着炸弹跑去战场中央把敌人炸个稀巴烂。
但很快就有人拦住了他。
“还请冷静，我们的目的是阻止他们入境。”
咸鱼挡在了他的面前，“我们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大概是顾影自和白泽的谈判起了效果。”
“如果我们全死了，白泽也许就会地对这一整片区域进行无差别打击……说不定还会动用核弹，那样做会产生的后果我想各位都会清楚。”
男人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重新把地上的卷烟捡了起来放进嘴里。
“如果白泽第一个动用了核弹，其他的几个人工智能就会毫无顾忌地使用这种武器。”
蹲在地上的男人强调了这种行为的后果，“谁也不能保证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留下了火种，但同样要留下土地让他们生存……先想办法再拖延一段时间吧，实在不行再把条纹人开上来。”
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顾影自就是你选出来的火源吧？我还以为你会强硬地派人把他送到北方去，没想到是编了个任务让他心甘情愿自己跑到北方。”
他看着杨羽笑着说，“没想到那个孩子还真的跑去和白泽谈判了，看起来成效还不错，说不定我们还真能等到一个人工智能的救援。”
他淡然地开着玩笑，可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这个时候笑得出来。
他们一起眺目远望，注视着一台台利维坦在硝烟中倒地，很快就会被其他的机械巨兽踩成碎片。
这些在他们眼中最为珍贵、顶级的科技造物，在人工智能的手里也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玩具罢了，一台损坏了，它们还可以造出两台甚至三台。
“准备吧。”
人群里突然有人说。
于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将烟蒂丢在脚下，用土掩埋起来，成了一个小土堆。
如果他们都死了，这将会是他们的坟墓。
所有人都一起朝着仓库走去，咸鱼也在其中。
他在仓库前停住了脚步，忽然抬头朝着北方看去。
“希望你这次也可以创造奇迹。”
他喃喃自语，最后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仓库。
“章鱼今天又在摸鱼！”
通话频道里，朝朝愤怒的声音在每一个驾驶员耳边响起，“刘文，你不要冲这么前！你特喵的注意身后！”
场中，朝朝一脚将蹦得正欢的卯兔踹了出去，一台利维坦从他的身后冲了出来。
章鱼迅速接管了后续的战斗，上边的6条机械手臂在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从后边死死地抱住了那台利维坦，巨大的金属手指扣进了脆弱的甲胄里。
胸前的能源熔炉伴着雷鸣般的炸响，庞大的能量被输送进了动力装置里，夸张的力量让章鱼生生将这样一头机械巨兽从中间撕开。
“我没有在摸鱼，只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直到这时，章鱼才淡淡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别管这么多了！”
刘文也很愤怒，“这些家伙怎么跟小强一样踩都踩不尽，我记得我已经搞废了很多台了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看到了你在战场上乱蹦跶！”
朝朝吐槽着，“真正的兔子都没你这么能跳……话说你是不是爱吃胡萝卜来着，说不定你还真是兔子转世。”
三台有着古怪造型的利维坦在战场中像是落叶一样飘忽不定，但每当它们落在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就会有成片的敌人倒下。
飘忽着的不是落叶，而是一柄可以划破敌人咽喉的利刃，它们随着风一起穿梭在机械的缝隙中。
每一次擦肩而过都会带走一台利维坦的生命。
可在砍断了这么多的喉管后，即使再锋利的刀刃也会变钝，泛着冷芒的金属表面已经出现了参差不齐的缺口。
章鱼的机身上已经只剩下了3只手臂，酉鸡后背的甲胄已经完全脱落，脊椎的缝隙里嵌满了异物，它现在连转个身都做不到。
卯兔也好不到哪去，敌人看出了它擅长跳跃，所以砍断了它的一条腿。
它现在真的只能一直跳着了，一旦停止跳动，卯兔就会因为失衡倒下去，然后再也站不起来。
“话说，章鱼，你在基地里的职位其实是研究员吧？”
通话频道里，朝朝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暴躁，反而呈现出了疲态，“其实我以前就想问了，研究员不是不用驾驶利维坦上前线的吗？”
章鱼疯了似地将涌上来的敌人推开，然后捡起地上的残破甲胄像是投射标枪一样扔了出去。
“……我是被从我的克隆人手里救下的。”
章鱼微微喘着气，“当时她开着一台制式利维坦，我所有引以为荣的武器都不能在它的皮肤上留下一点伤痕。其实那个时候她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我杀死，但是她没有。”
“她和我说，其实她才更应该是本体，毕竟我是一个连利维坦都不敢驾驶的废物。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只有利维坦和比利维坦更凶猛的武器才能打败敌人。”
“但我造不出比利维坦更凶猛的武器，所以我只能选择利维坦……当我坐进驾驶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种怪物到底有多凶猛，那是一种用数据无法形容的凶猛。”
“我一次次驾驶着利维坦参加战斗，一次次改造它，就是为了让它成为所有利维坦中最凶猛的怪物！”
朝朝和刘文这次没能回应她。
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像是蚁群一样爬到他们的身上蚕食着血肉。
章鱼最终也倒了下去，驾驶舱里的视线转变成了阴沉的天空。
要下雨了啊。
章鱼心里想着，闭上了眼睛。
仓库里，杨羽注视着人类阵营的利维坦一台台倒下，直到最后所剩无几。
“走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已经被架起来的条纹人走去。
但有人在他的身后叫了出来，声音里掺杂着像是突然看到神明般的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
杨羽楞了一下，刚想呵斥一句，转过头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沉积在天空上的黑云被暴力地撕开，成片的火球划破了天穹顶冲了进来，像是星辰的海洋。
它们带着更为磅礴的杀机，像是神话中的神枪冈格尼尔一般从神国中被投了下来。
枪身上缠绕着必死的因果。
“此刻，我即是赛博魅魔！”
像是咒语般的低吟从天空中传来，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茫然地抬起头注视着那些星辰。
“顾影自？！”
杨羽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同样惊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