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希望
深夜，漆黑寂静的旷野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发动机噪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碎石被碾碎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数百盏明耀的灯光从远处投射而来，将整个旷野照得宛如白昼。
那是正朝着边境驶去的守卫军车队，在前边负责开路的是由章鱼驾驶的利维坦，它的六条手臂上被紧急加装了多个导弹发射器。
只要有任何东西敢挡在他们的前方，章鱼就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按钮，那些导弹足以将一座矮山抹平。
跟在旁边的其他利维坦就会在此时接手道路的修缮工作，推进器喷涌而出的狂风能够将道路上所有的碎石卷到一边。
刘文的卯兔脚掌上也被加装了一层大的夸张的厚实甲胄，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它惊人的弹跳力。
它迈动着步子，那层甲胄会将路面踏平踩实，将所有的凹凸都压到同一条水平线，以供身后的车队可以快速通过。
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顾影自也在队伍当中，驾驶着一台制式的利维坦跟在张姝祺的后边。
他的专属利维坦时至今日依旧没能组装完成，所以杨羽只能给他安排了一台续航持久的利维坦。
重明已经定位到了白泽的位置，规划好了最佳路线，而章鱼则把路线和埋着燃料的地图对照，做了优化。
这样无论顾影自走到哪，都能够及时得到燃料的补充，不至于走到一半利维坦就罢工开摆。
驾驶舱里，他正心不在焉地往系统里输入着各种指令，路线图就被投射到屏幕的右上角，白泽的位置被重明用显眼的红色光点标注，在龙国的北方，离这里大概有1000多公里。
顾影自最后还是被杨羽说服了。
“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我们已经拥有了足以和人工智能对抗的本钱，可是到了今晚，我才明白蜉蝣撼树的意思是什么。”
杨羽说起这个时候一直在苦笑，用一种自嘲的口吻撕开了人类长期以来的虚假希望。
“2000台利维坦只是突袭部队，我们的人根本突破不了它们的防御，谁也不知道它们为了这一次战争筹备了多久，后方到底还藏了什么样武器。”
“我们在发展的时候，人工智能同样在发展，甚至比我们还要凶猛……我们只能尽量给你争取谈判时间，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成功说服白泽，带着增援来救我们。”
杨羽给顾影自看了从前线传回来的照片。
深邃的夜幕之下，无数的能源熔炉亮起诡秘的耀光，在黑夜中闪烁熄灭，连绵成了一条庞大而又无法破坏的寂静星河。
你根本看不清敌人的模样，只能感受到它们透露出来的杀机，它们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你，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你的喉管。
“为什么这么肯定白泽会帮助我们？”
顾影自问。
说到底他也只是和白泽接触过一次而已，话都没说上几句，可无论是重明和杨羽，居然都无比地肯定白泽一定会接受他的求援。
他自己都没有这样的信心！
“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你。”
杨羽犹豫了许久，低声说，“郭靖说白泽很在乎你，张姝祺说你永远都在创造奇迹……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上是一件傻事，所以我们把希望放到了你的身上。”
“即使最后谈崩了，白泽也不会伤害你，如果到了那个时候……”
“跑！跑得远远的，藏在深山里，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如果我们都死了，你将会是龙国留下的最后希望！”
他的目光真挚，这一刻他卸下了维系许久的部长架子，利索地脱掉了外套，露出了穿在里边的作战服。
前胸挂满了备用的弹药，两把手枪被装在枪套里，绑在了两边的侧腰。
他今晚也是参战的一员，除了少部分的守卫军要留在基地里保护幸存者，其余的所有人都会坐上运输车的车厢里赶往战场。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很不公平，你明明可以不用承担这么多的。”
他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把步枪背在自己的身上。
这些武器其实对于利维坦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可纵使手里拿的是一把叉子，他们也要想办法把叉子刺到敌人的脖颈里。
“我们之前试着和白泽谈判过，但没人可以找到他。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和白泽交流过的人，而且他还对你释放了极大的善意，所以我们把所有的希望赌在了你的身上！”
顾影自无法可说，只能接受了这项任务，也是所有任务中最安全的一个。
旷野上，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南方前线的，另外一条是去向北方白泽的基地。
顾影自要在这里和其他人道别。
“我们在前线等你，不要来得太晚。”
章鱼控制着利维坦蹲了下来，后方的守卫军迅速从车上取下了新的导弹填充进发射器里。
“你的小女朋友可是在我们的手里哦，让女孩子等太久可是会被讨厌的。”
这是朝朝，依旧还是活力满满，直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仿佛就算明天世界毁灭，今晚她也要没心没肺地做上一个美梦。
“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相信着你。”
张姝祺低声说，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就像是水一样，“你永远都会创造新的奇迹。”
顾影自愣住了，可忽然又笑了起来：
“你把我的台词说了那我说什么？”
“不如说，期待我们的凯旋。”
杨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通话频道里。
顾影自回过头看去，所有的守卫军都从车上下来了，站在灯光里注视着他，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杨羽站在最前边。
还是那副老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在不断挥着手。
“那就……期待你们的凯旋。”
顾影自说。
他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屏幕，拉动了操作杆。
推进器喷涌而出的狂风将地上的沙土高高扬起，下一刻，利维坦就像是鸟雀一样，在黑暗中起伏，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呸呸呸！这小子……”
杨羽吐着嘴里的尘土，皱着眉抱怨着顾影自刚刚的操作，可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
“再见。”
“再见！”
震耳欲聋的喊声划破了黑夜中的寂静，被风裹挟着吹向了更远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