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只鬼
“呼……”
端坐在床上的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无论是谁，在看到他的这双眼睛时恐怕都会立刻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死灰，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带着一种骇然的死寂。
路明非的脸上满是麻木，像是刚刚从一场深长的睡眠中醒过来，又或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千年老尸。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十几年少年该有的朝气，他身上的皮肤没有一丝年轻人本该具备的光滑和弹性，反而如同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一样冰冷干瘪。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站在面前观察他的话，就会发现路明非的脸庞极其消瘦，上面满是黑色的纹路。
他的眼珠微微转动，眼眶里如同嵌着两颗黯淡无光的玻璃珠。
在路明非的身后，无数层层叠叠的鬼影在晃动，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在朦朦胧胧之中依次浮现，全都泛着深深的铁灰色。
隐隐之间，有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和呼喊声在那片鬼影之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一切的诡异现象都随着路明非睁开眼睛而消失，只是一个瞬间，那些原本吓得婶婶落荒而逃的诡异现象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路明非那原本苍老、枯瘦的脸和身躯也随之迅速恢复，变回了属于原本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他神色淡漠，从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之感。除了气质外，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
路明非低下头，缓缓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显露着诡异血色的手臂，仿佛从另一个维度扭曲而来，令人不寒而栗。它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绿色，如同被霉菌侵蚀过的古老石碑，布满了斑驳的纹路和凹凸不平的结节。
手臂上的血管不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黑色，仿佛有某种诡异的东西在血管中涌动。
“只剩下了八百九十七只……怎么跑了这么多？”
他观察了一下那些紫黑色的血痕，用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自言自语。
“这可不行，跑了一百多只鬼，可是会给这个世界弄出大乱子的。”
路明非站起身来，扫视了下四周。
早在婶婶探头进来之前这间屋子就已变化甚大，原本刷过白漆的墙壁上如同得了牛皮癣般满是斑驳的霉点，墙皮脱落一地，散发出一股阴冷、湿晦的味道。
床上的被子早已经泛黄、发霉、腐烂.......已经成为了一堆黑漆漆的腐烂之物。
甚至连木质的床板也已经被风化掉了，在路明非从床上站起来的下一刻，那张烂掉半截的木床就发出一声轻响，轰然坍塌。
路明非漠然地看了一眼这间逐渐腐烂的屋子，眼神重新转回自己的面前。
在他面前的是一台老旧的IBM电脑，没接鼠标。
这台电脑似乎还没有受那股诡异力量的影响，仍然在显示着游戏中的画面。
路明非看到屏幕上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下一刻游戏结束，一个头像是个长得很欠的熊猫、ID是“老唐”的人在给他发局内消息：
“兄弟，你人呢？怎么突然断线了？”
“你刚刚的虫族玩得不错，就差在微操上，战术意识是很好的。”
“能跟身为美服第一星际高手的我打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我们下次再切！”
说完之后，对方就洋洋得意地下线了，只剩下路明非沉默地看着电脑，一言不发。
数秒之后，那台老式的IBM电脑终于也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被如洪水般涌来的灵异力量淹没，彻底化作一堆黑色的烂泥。
。
。
。
“……老唐？”
路明非回想着刚刚电脑上那个人的名字，一股很久之前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想起来了，那些都是他穿越到那个世界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经历那些厉鬼复苏事件、没有感受到那么多的绝望。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在学校里浑浑噩噩、经常去网吧打游戏的高中生……而老唐，就是他在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网友。
记得是在纽约住，是个华裔？大概是姓唐，大家都叫他老唐，但是年纪并不大。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想的了，当务之急是先抓回刚刚从自己身体里跑出去的那一百多只厉鬼。
路明非的眼珠微微转动，从他的身上瞬间迸射出万丈红光，地板、房间、楼层……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一层红光笼罩。
三层鬼蜮，开启。
路明非抬起头，一踩地面，身体自然而然的穿过了所有楼层，整个人便如同炮弹一般射向空中。
两秒钟之后，已经站在了空中的路明非缓缓低下头，那双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如同雷达般开始扫视起下方的一切，捕捉着厉鬼的踪迹。
多处视野传递进了脑海，方圆十里范围之内的一切都清晰的被他掌控了。
人、人、人……刨除掉那些只是普通人类的存在，终于在附近某处小区的一间屋子里，路明非看到了一个明显不是人类的存在。
那是一个黑色的模糊身影，它正站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后。
停顿了大概两三秒钟之后，它无声无息地伸出手来，摸到了那个仍然茫然未知女人的脖子。
那年轻女人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突然后颈处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忍不住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男朋友在跟自己恶作剧，不禁娇嗔：
“讨厌，你要死啊，吓人家一跳……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冷？不会是刚刚上完厕所洗的手吧。”
但是那黑色身影没有任何回答，它只是轻轻地抓住了女人的头。
“干、干什么了？”
年轻女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女人的脑袋就像是积木玩具一样被这个黑色身影轻松地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女人掉下来的头“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而那具尸体则僵直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
没有惨叫，没有流血，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接着，那黑色身影把自己的头装了上去。
在装上自己的头后，它抱着那颗掉落在地上的女人头走到边上，随意地把死不瞑目的女人丢进垃圾桶。
“啪啦”一声响，垃圾桶里的垃圾袋被直接塞满。
“老婆，你把什么东西丢了？”
正在厨房里煮面的男朋友听到了从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不禁发声问道。
他挠了挠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那刚刚换完头的身影听到声音，也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他。
随着它的转头，一道明显的血痕也在女人的脖子上缓缓浮现，不住地流下血来。
男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瞬间愣住了。
“老婆？你……”
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了垃圾桶里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那是……自己的女朋友的头！
男人瞬间睁大了眼睛，吓的脸色煞白。
“鬼！鬼！有鬼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逃似地转身拔腿，就想立刻跑出这间屋子。
但是随着他的转身和背对厉鬼，刚刚还站在原地不动的换头鬼也瞬间有了动作。
原本面对着厨房的它以极快的速度转动向男人的背影，一双死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以一个人类绝对达不到的极限速度，这具换了头的尸体迅速靠近了正在尖叫的男人，它将手掌伸出，径直地抓向男人的头。
可想而知，只要让它碰到对方，男人就会成为下一个被换掉头的受害者。
“是这只鬼啊。”路明非眯起眼睛。
在下判断的这一瞬间，路明非动了。
他的身影从空中消失，下一个瞬间，路明非便出现在了这只鬼身后的不远处。
“给我滚回来。”
路明非扬起手，漠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