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普恩

一日过去，陈吒将身上被砍得破破烂烂的衣衫都换过了，穿上干净青衫，方来请曲化义登阁赴宴。

“劳烦曲兄久候！”

这曲化义一身水蓝色道服，背上两柄长剑，腰间还有一柄。长相中上，面容温和，待人亲切，全然没有天下七大门派的架子。左颊上长了一大片灰色羽毛，斜斜飘向后方，一直长到耳后。

陈吒热情地将曲化义搀了，邀上楼顶阁子来，请他上座。高益德高益学兄弟作陪。

夕日天色已暗，群星闪烁。阁子上点了灯，俯瞰这乡间小镇，谈不上雅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一番客气，依次坐定，陈吒便道：

“昨日多谢曲兄仗义相助。我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物相赠，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便有曹香亲自端了盘上来，盛了几枚法丹，一些金银，递至曲化义面前。

曲化义这恩情如何报答，陈吒也是伤透了脑筋。若非他及时出手，高家兄弟可能负伤不说，那重烈说不定还有可能逃了去。

可陈吒这趟出门乃是派内公干，未带什么财货宝物，只有自用的不少丹药和一张符，送起来都不太合适。

若是送无忧真符或者掌心雷，价值太过贵重，曲化义怕是更不肯收。

原本这康平镇物用，可直接找高王两家拿取，可高家家主遇难，两兄弟勉力支撑，又被重烈匪帮洗劫一番，穷得叮当响，也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幸好扫荡了重烈营寨，才搜刮出些许财货，又看了王家宝库，赶紧凑了些价值不错，又便于携带的，给曲化义送来。

曲化义连连摆手，连这也不肯收，只是反复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万不可再收受财物，误了道心。”

陈吒便劝道：

“知恩图报，世之常情，曲兄有恩于我，若是不加回报，倒是显得我千瞳陈某忘恩负义了，请一定要收下，莫陷陈某于不义啊……”

曲化义推辞不过，便道：

“……其实陈兄报答，也不是非用财物不可。实不相瞒，小可并非偶然路过，而是有事要办，专程来这康平。既然这康平是陈兄所辖，那有请陈兄帮忙则个，便算是报答了。”

陈吒见他这般说，自然不好再劝，便问道：

“敢问曲兄此来所为何事？”

曲化义道：

“贵镇数月前曾有一僧人经过，陈兄可知晓？”

僧人？

陈吒闻言一凛，道：

“……实不相瞒，小弟昨日那场，正是为那僧人过境造成的混乱收尾而作。

“关于这僧人，曲兄可有消息教我？”

曲化义便道：

“那僧人自名普恩，乃是报应寺名下僧人，如今云游历练，誓要杀足九九八十一名道士散修。前些日子，他游历至云川地界，杀了我门内一名师兄。我等奉命索拿，已追查他两月之久。”

陈吒惊道：

“这和尚连天剑门门人都敢杀！？”

曲化义叹气道：

“唉……陈兄有所不知，这报应寺僧人最是可恶，别说我派筑基弟子，便是门内元婴长老，碰上他寺内菩萨，一个不小心，都得丢掉半条命。神州大小门派，宗门散修，哪个是他们没得罪过的……”

“原来这般猖狂，难怪派内当值仙人不想管……”

陈吒又问道：

“这寺如此猖獗，搞得人憎鬼厌，就不怕有一天落到仙道手里吗？就说这普恩，杀了天剑门人，还想躲藏多久？”

曲化义忿然道：

“这便是这些贼秃可恶之处！他们专欺负修为不如己者，又个个能逃擅遁，滑不留手的，追索极难！

“我等便是寻他不见，掌事方吩咐我们搜索他半年来历经之处，看看能否寻到什么线索。我这才前来贵镇，方有昨日之事……”

陈吒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曲化义所求何事，便道：

“这僧人数月前确实曾来此镇杀人，这两位高益德、高益学兄弟，家中尊长，便是为这贼秃所杀，两人当日不在镇上，方逃出性命，其仇不共戴天。

“只是可惜他俩亦未能一睹那贼僧真容。恐怕曹掌柜更知得细些。”

陈吒便请曹香为曲化义讲说。

曹香将那盘礼物交给伙计端了，过来桌前，将当日情形，与下面收集来的情报，都一并讲了：

“……那怪僧自北而来，一身茶褐色僧衣，面容狰狞，熊罴一般，听说叫什么金刚怒目……”

“……他奔行极快，四肢可须臾之间变大化小，如有巨象之力，高家二叔被他一掌拍死……”

“……他只杀修士，我们这些凡人他看也不看，也不毁房屋街面，只追着修士乱杀，孔吹道长亦敌他不过，被他打死了，收了尸骸去，又去追杀陈邦有道长……”

“……两人一路东行，出了镇子，后来的事，小女便无从知晓了……”

曲化义凝神听了，抬头对陈吒道：

“陈道友……您看……”

陈吒道：

“这是自然。请曲兄先吃好了，我便带你前去查看。”

于是几人埋头将饭菜吃了，便下楼来，骑马出了镇东，来到丘陵附近。

一行人下了马，陈吒带曲化义前去几处遗留痕迹，挨个看来。

最为显著的，便是那陡坡上的偌大掌印。那掌印高一两人许，深有尺余，如今历了数月冲刷，依旧清晰可见。

曲化义将掌印仔细看了，对陈吒道：

“……确是普恩无疑。这须弥山掌，还有制造前面大坑的大智无定指，他都在别处使过。这人至少有金丹二三阶实力。”

“金丹二阶实力，却在这乡下小镇欺负几个筑基……”陈吒摇头说道。

曲化义道：

“这报应寺僧人就是这般。所以一旦遇上，千万小心。”

于是继续前行，将林中痕迹都一一看了，一路来到重烈匪营处。

“……我派陈邦有道长逃到此处，便开了保命阵法，困守于此。可惜受伤太重，阵法亦未能保住他性命……”

曲化义喟叹一番。此地被匪帮占据许久，早已没了什么可追索的痕迹，陈邦有的虎魄黑灵阵被陈吒解了，尸骸已经移回镇上，这里更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陈吒便又带曲化义往镇上走，去看那陈邦有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