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故交
饶是张敬见多识广处变不惊，此时也是感佩莫名。
“没想到多年不见，兄长还挂念着我……”
然后热络拉着苏洵的手臂，一同跨过门槛。
“我兄长的身体可还康健吗？”
苏洵叹息道：“有劳挂念，叔叔的身体还算健朗，只是咳嗽的老毛病总去不了病根。”
老人道：“正好我这里有些南海的燕窝，对清肺止咳有奇效，回头你给苏老哥捎些回去。”
苏洵作势要行礼感激，老头赶忙搀扶，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张敬虽然只是墨家的一个掌柜，这些年来攒下的家资可不少。从这栋豪华大宅便可见一斑。
来到富丽堂皇的大厅，张敬与苏洵对面坐着，表面上虽然热情，但毕竟不熟络，客套寒暄了几句，也就切入了正题。
“贤侄这次来邯郸，是想做些生意？
苏洵笑着点头道：“正是。只是小字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望张叔多多教导。”
张敬颇为自得道：“比起武学造诣，老夫比苏老哥是差了不少。可若要论起这经商之道嘛……嘿嘿！倒也有些心得！不知贤侄此来，是想做些什么买卖？”
苏洵突然起身，对墙上挂着的画作惊道：“这莫不是赵大家的《百鸟图》？”
张敬抚须颔首道：“确实如此。巧缘巧合，从一个家道中落的人手里得来的。”
苏洵羞赧道：“叔父有所不知，我这人有个毛病，看到好画就忍不住想要欣赏欣赏。您不介意吧？”
张敬哈哈大笑道：“你若喜欢，送你就是了。”
苏洵谦谢道：“小侄不敢，看看也就够了。叔父适才发问我想做什么生意，正好，下人们带了些样品过来，叔父可以自行先去查看。小侄便在这里欣赏这副画作好了。”
张敬微微一愣，道：“那贤侄先在这看着。”
又对几个下人道：“这是我的贵客，小心伺候。”
出门后，张敬脸色一沉，问下人道：“他带来的东西呢？”
“搬去库房了。”
张敬很清楚，除非这人是个不通世事的傻子，否则断没有让自己去看，他留在书房里赏画的道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关重大，对方是摆明了给自己这边商量考虑的时间。
什么东西，会这么敏感？
库房里，张敬屏退了下人，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打开，登时眼睛睁得老大！
军械！而且是崭新的上品军械！
刀剑、铠甲、甚至还有雷火弹。
尤其是弩，这可是真正的战略物资。
与弓箭不同，弩既不需要百步穿杨的准度，也不需要开弓的臂力，是真正的“有手就行”。江湖武人，最怕碰上这种泼天箭雨，尤其是如果再配上特质的箭头，三境以下，杀之如宰鸡鸭。
可这些东西对方是从哪弄来的呢？
需知任何时候，买卖军械都是大罪。如今是大争之世，军备看似杂乱，实则对军械管控更严。
当然，与之相应的，利润自然也就极高。
张敬自语道：“如果要售卖的是这种东西，那赠我大还丹就能理解了。”
随即对外边高声吩咐道：“去，把钱掌柜、李掌柜、王掌柜都叫来！”
一炷香后，库房。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仔细查看了许久，点头道：“东西没问题，质量上乘。”
其余几个掌柜都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墨家是天下制械之首，从常理来说，找他们卖东西，是字面意义上的班门弄斧了。
可实际上，他们却偏偏是最缺军械的。
工坊里的工匠们加班加点的拼命生产，已经有累死人的事情发生了。
风雨欲来。
对张敬他们而言，这些军械甚至不用花心思往外售卖，他自己就能全部吃下，而且是有多少吃多少。
钱掌柜问道：“就是不知道这批货到底有多少？”
张敬沉吟道：“对方如此郑重其事，连大还丹都拿出来了，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那我们可一定得吃下这批货，价钱上退让些也没关系，反正最后是赵午买单，我可不想再熬夜干活了。”
“就是就是。”
李掌柜突然道：“这事会不会有诈？咱们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眼看三人都看向自己，张敬也拿不准，道：“我只能说信是真的。字迹、内容、风格都没问题。只是我与苏兄已经多年没有联系，他侄子在这个时间突然造访，是有点蹊跷。”
“这么大的事，还是要慎重些为好。”
“也罢，待会我去试他一试。
等张敬回到主厅，苏洵依旧在专心致志的赏画，仿若不知时间流逝。
“贤侄真是风雅。这画我看了多年，也没看出来好在哪。”
苏洵奉承道：“各有所好罢了，张叔精通的，是如何能赚到这幅画。”
“哈哈哈哈哈！”
张敬笑着递过一杯茶，随口道：“这样的货，不知贤侄手中有多少？”
苏洵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却没有故弄玄虚让对方猜，直接道：“三万。”
张敬“哦？”了一声，又问道：“是三万件，还是三万套？”
“自然是三万套。”
张敬不愧是墨家的大掌柜，养气功夫极好，才没有被这个数字吓到。
三万套！
这可不是三万根长矛，而是三万套制造精良的军械。
这个数字，已经不是偷鸡摸狗所能做到，对方背后必然有极大的后台。
张敬犹不放心，追问道：“可包括弓弩？”
苏洵笑道：“自然是包括的。各类箭矢也都有。张叔如果对弓弩兴趣大些，也可以多买。只是这价钱……”
张敬笑容和煦道：“贤侄放心，苏兄既然把你托付给我，就万没有让你吃亏的道理。这件事小老儿亲自去办，一定给你个好价钱。”
苏洵行礼道：“那就多谢张叔照料了。”
张敬走到墙边，将苏洵刚刚一直看的画取下。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既然贤侄喜欢，还是收下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哦，对了，贤侄是风雅之人，三日后储秀阁里有一场诗会，贤侄若是有空，不妨参加一下，正好借机认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