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几张熟面孔
甲板开始震动，蒸汽轮机发出嗡鸣，黑烟从烟囱里冒出，水手拉着绞盘，收起船锚。
船舷外发生了一些动静，随后，马洛看见了索菲娅和罗宾的身影出现在舷梯上。那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仿佛准备把家都搬到纽约去。
“请原谅。”他对弗农说，接着大步朝罗宾他们走去。
索菲娅注意到他，表情显得比他还惊讶。
船启动了，缓缓驶出波士顿港。与荷拉德古娜号同时起步的，还有几只渔船。
“火车站因为罢工停运了。我在赶往码头时，还猜想着会不会碰到你们。”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们果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马洛只感觉到了疼痛，应该是刚刚被沙姆斯打到的地方在发作。
“你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马洛？”索菲娅的嘴角渐渐蔫了下去，“我就知道，你之前肯定是在对我们撒谎。你就是继承了那一千万美元的遗产，准备搬到纽约去享受，过上流生活，对不对？”
“不对！”马洛吼了起来，“天哪，我能揣摩大部分罪犯的心理，猜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可是你不一样，索菲娅，我完全不能预料你的行为。我为什么要欺骗你和罗宾？那一千万美元，我他妈本来就不可能拿到，贪婪小白脸的下场是坐牢或者被做掉！亚当斯愿意给我十万美元，我捐了出去，只留下5000美元作为调查资金，这些就是事实！”
索菲娅呆滞在原地，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罗宾将沉甸甸的行李放在甲板上，直起背。
“请听我解释，马洛。我和索菲娅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离开波士顿。你跟我说过，波士顿像天堂，纽约是炼狱。我从皮尔镇到大城市，梦想成为一名厉害的警探，我想纽约应该比波士顿更适合我。索菲娅也打算找一份公司里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我和她已经决定了要靠自己在纽约落脚。当然，你要是有任何需要，我们都愿意提供帮助。”
马洛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抱歉，我并不是想阻止你们前往纽约。”
罗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没关系，我们不怪你。”
“不过。”马洛话音一转，盯着索菲娅，“你忘了预言吗？”
索菲娅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反驳：“我们在一艘蒸汽船上。”她扭头朝波士顿港望了眼，“这里根本就没有三桅帆船，它们都在博物馆里。”
“你是指这趟旅途会出事吗？”罗宾开始忧心忡忡。
“也许不会。”马洛回答，让查宁帮两人把行李搬到船舱里去。罗宾和索菲娅买的三等舱船票，马洛给自己和查宁买的是二等舱，抵达时间是完全相同的。
他转过身，朝两名平克顿侦探走去。弗农正抽着烟，毫不掩饰好奇地看着他们。他身后的沙姆斯趴在栏杆上，头朝着海面，一副不知道是晕船还是抑郁的模样。
“你们也是因为铁路罢工才改乘船？”马洛问。
“没错。”弗农回答，“突发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原因，但无非就是薪资，工作时间，劳动保障之类的老问题。”
突发情况？马洛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船驶出了一段距离，陆地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好吧，我向那小子道个歉，刚才我以为你们是在跟踪我。”
沙姆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弗农感到好笑般说：“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侦探社还不至于派我来跟踪你这样的家伙。不过你运气很好，我太老了不想插手，他还年轻值得训练，所以这事就这样了结。对了，你前几天把我们的上司也打了，是不是？”
“威廉姆斯会把这种事告诉给你们吗？”
“当然不，他一个字也不会声张。”弗农心领神会地笑着，“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挨过别人的打了，即使我们这行很容易遭此罪。马洛，你倒是挺容易冲动的，但这不是你离开警局的原因。”
马洛没回答，而是继续问：“那你们去纽约这是执行什么任务？”
他想不起近期纽约有什么重要案件值得平克顿从波士顿调探员过去。另一方面，弗农似乎才从热带地区回来，这么一个老道的探员，搭配一个菜鸟，他们能干什么？
弗农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我不能透露。”
马洛盯着他看了几秒，注意到他的脖子上露出来一条项链的痕迹，他还不习惯于佩戴它。那是条普通的黄铜项链，跟他身上的高档领带、宝石领带夹、镀金纽扣和手上的戒指不相匹配，项链下面应该有某个重要的挂坠。但弗农看起来是个常出入俱乐部的快乐单身汉，肯定不是跟家人有关。
他移开目光，落在沙姆斯身上：“那小子还好吗？”
弗农转身踢了下他的屁股：“别把自己搞晕船了，伯德，我不希望看到你在我面前呕吐。”
“对不起，弗农先生。”沙姆斯站直了身体，脸色苍白，显得被打的几道伤痕更加明显。
马洛的视线越过沙姆斯，看到不远处的海平面上，乌云堆积起来，仿佛有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短短一分钟内，乌云便布满了天空，将上午的天空变得有如傍晚一般昏暗。有船员跑上甲板，通知旅客们进入船舱。
“奇怪，马萨诸塞湾还会碰见这样突变的天气。”弗农自言自语。
马洛扭头看见罗宾他们都不在甲板上，独自走向二等舱的区域。两个平克顿侦探跟随在他身后，应该也是买的二等舱船票。没人吭声。
这是一间双人间，查宁就在里面。他坐在床铺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他的眼睛望着窗户外的天空，面色凝重。
马洛走进去，拉上舱门。
“这个天气跟超凡力量有关吗，马洛先生？”查宁回过头来问。
马洛只是回答：“命运。”
他在自己的床铺上躺下，拿出烟斗，塞满烟丝，划亮火柴点燃。他吸了口烟斗，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假设一会打开舱门，发现这艘蒸汽轮船变成了三桅帆船，他也不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