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监狱

小艇漂泊在漆黑的海面上，木桨搭在两侧船舷边缘。黑水仙号在120英尺之外，距离黑沙滩也是120英尺。

马洛停下了小艇，仰头注视着深邃的海底，试图从其中看见传说中沉睡在遥远海底的异星来客。他下意识地去口袋里摸烟斗，可是烟草都报废了，也看不见那些在人类之前统治地球的神灵。

不过，他的手摸到了酒壶。他拧开盖子，大口喝下朗姆酒。炽热的酒精下肚，他感觉到了饥饿和疲倦。他至少30小时没有进食和睡觉，如同一台燃烧酒精的发动机，活塞的每一次推动都让他离死亡更近一点。

海面上涌起一股海浪，似要将小艇推到黑水仙号前。

马洛拿起桨，反向往沙滩划去。海水的阻碍越来越大，小艇在浪头中起伏，任何船只面对海上风暴都是如此渺小。

一道巨浪打来，小艇的艇首出现裂缝，随后蔓延至船底，整艘船分裂成两半。

马洛落入海水中。他憋了口气，但身体在激流中旋转，无法分清上下前后。很快，警告就从肺部就发出，他感觉意识在渐渐远去。

有什么力量抓住了他，将他拉了上去。

他在黑沙滩上醒来，眼前是罗宾的脸庞。他的脸部肌肉呈现焦虑的神情，然而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空荡荡的，里面没有灵魂。

马洛吐出一口黑色的海水，感觉嘴里隐约有股石油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缓缓坐起身，对罗宾说：“很糟糕，我没能登上黑水仙号。”

“你偏离了航线。”罗宾的声音和黑水仙号上的那种尖声混合在一起，“但是你还能再试一次。”

马洛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也就是小艇原先停放在沙滩的位置，那里出现了一艘全新的小艇。他站了起来，往小艇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罗宾。

“你在等什么？”罗宾问。

“我受够了。”马洛说，“该死，你们这些外太空来的东西为什么喜欢依附在人类身上——”他咆哮起来，“离开我的朋友！”

罗宾平静地朝他走来，马洛拿出手枪，冲他身前的地面开了一枪。

“子弹会射穿你朋友的身体，却对我没有作用。”罗宾停下脚步，摊开双手，“你知道的信息很多，让我感到吃惊。不过你现在别无选择，马洛。你只能登上黑水仙号，去解开上面的仪式，才能解救索菲娅以及你的其他朋友。”

“我还知道你的身体被困在魔岛上，心脏被困在黑水仙号上，只有仪式魔法解开后，你才能回归灵界。”马洛说。

罗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你知道的好像太多了些。是的，我在这座监狱里被困了很久。我早已厌倦了地球，想离开地球而不得。我需要一个地球灵光充沛的人类才能解开仪式，可是海洋里有别的灵体，它们污染了几乎所有的海员。

导致我只能等待……到此刻。这是有报酬的，马洛，你将得到黑水仙号。她是世界上最快的船。请注意，最快，人类的舰艇永远没法超越她的速度。想想吧，拥有黑水仙号，你就拥有了整个海洋。”

马洛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觉得你提出的交易还算不错。但是我需要一条额外条件，你必须现在停止影响我所有的朋友。”

罗宾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他如梦初醒。

“我们怎么到了一座岛上？”罗宾往周围看了看，用手捂着头，“我……我都记不清我们在那艘帆船上发生了些什么……”

马洛没有解释他的问题，只是说：“我们要一趟回黑水仙号。”

罗宾看了眼停在远处的黑水仙号：“只有我们俩下船了吗？”

“不，其他人在岛上别的地方。”马洛朝小艇走去，罗宾跟在他身后。

马洛让罗宾先坐上小艇，罗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马洛自己将小艇推下海，在双脚踏入海水前提前憋气，然后浑身湿漉漉地跳上小艇。

罗宾看见了他突然之间湿透的样子，察觉出不对劲，朝四周打望。

“我想起来了我们几个人一起乘小艇上岛的记忆……这里的环境怎么跟我们来的时候不一样？”他的声音中透出紧张，回过头，双眼盯着马洛，“你……”

“我是真实的、理智的马洛。”马洛提前回答，“不要把手伸出船舷。”

罗宾收回刚要试探出去的手，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骨架，接着又发现自己脖子上也有一个：“这是什么？”

马洛没吭声，用力划着桨。几分钟后，小艇在黑水仙号的船舷边停下。马洛攀上绳梯，登上甲板。罗宾紧随其后。

甲板上一片死寂，罗宾走了几步，顿住脚步：“我想起来了，索菲娅……你……”

“请相信我。”马洛回头看了他一眼。

罗宾的嘴过了几秒才合上，跟着马洛下到船舱。他们穿过火炮甲板，来到一扇门前。

马洛打开门，里面放着火药和炮弹，在跟鲨鱼群的对战中消耗了不少，不过加上底舱的朗姆酒，应该足够炸毁这艘船。

他把打火石塞入身后的罗宾手中：“等一会，黑水仙号会启动，往海面下方行驶。等你发现整艘船沉入水的时候，就点燃这些炸药。”

“什么，你疯了吗？”罗宾尖叫。

马洛拿起【无限仪式】，快速解释：“它是让我们不会死的护身符。炸毁黑水仙号是一次尝试。如果我们失败，会回到之前的时间，再重新寻找一条道路出来，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罗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请相信我。”马洛再次说，转身走向底舱。

罗宾呆呆地站在火药仓库前，两颗打火石分别攥在两只手心里。迷茫和恐惧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黑水仙号震动起来，他听见桅杆放下风帆，随后脚下的甲板下沉，通过炮台口，他看见漆黑的海面变得越来越近，甚至淹没了整个窗口，可是没有海水涌入。他赶紧冲进火药仓库，在打开的火药桶上方碰撞两枚打火石，火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