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帝和他的白月光大婚之时,我一届小妖,为拯救苍生,封印魔尊,魂飞魄散。
天帝自毁半生修为为我点燃结魄灯,却不知道,我是九尾狐不死之身。
而我已经跑到了人间,成了睡在金山银山上,宅里三千小郎君的赌坊老板娘。
我本应和天帝再无瓜葛。
可偏偏笨蛋队友又将他引来了我跟前,堂堂天帝哭着乞求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我笑了笑:“天帝?你算个什么东西?”
1.
魔尊苍梧被我封印前的最后一剑,刺入了我的胸膛,我能感受到我毕生的修为正在一点点流失。
可偏偏,我又在此刻知晓了临渊和月舒大婚的消息。
苍梧的神识还游荡在外,他笑得猖狂:“纪容与,世人皆说,神女与天帝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你不是神女,所以即使你为他豁出性命,他也会在你身死之日另娶他人。”
苍梧讥讽地说:“就算你为他身死魂销,也是徒劳,明白了吗?”
其实苍梧说得没错,毕竟谁都知道,神女月舒是天帝临渊心心念念了几百年的白月光,他们理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三界朝拜神女,天界敬仰神女,天帝恋慕神女。
没人会关心我的死活。
苍梧还在出言讽刺我:“纪若与,你这条命付出得当真不值。不过无事,吾与三界共存,吾定当记你千秋万载。”
我笑了笑,用尽最后一身气力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不太想听了。
可苍梧生怕诛不了我的心,他大手一挥,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临渊大婚的画面。
万里红装,月舒一身嫁衣,凤冠霞帔,头上戴着的凤凰步摇是我心心念念了三年,却还是没有得到的东西,而临渊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俊朗,嘴角带着笑意。
“他的婚礼,你的葬礼。”
“纪若与,你被罚来看守吾的这几百年,吾心甚悦。若是你愿意,吾大可冲破封印,帮你荡平三界。”
冲破封印?
合着我白死了?
算了。
反正我也没死透。
2.
我是青丘最后的九尾狐。
遇见我干爹之前,我最常干的事儿,就是在青丘横行霸道,专抢小孩儿的零食吃。
那时候我还有个外号,恶狗怪盗。
纪容与这个名字是我干爹给我取的,他嫌恶狗怪盗有失风雅,文绉绉地让我改名,希望让我有容人之量。
简而言之,就是不让我去抢小孩的零食。
要抢就抢大妖的,否则就是丢了他堂堂狼王的脸。
那我哪能听啊?
我才不想被大妖揍成梅干菜扣肉饼。
所以,我也没少被我干爹嘲讽。
嘲讽得多了,我干爹也难免内疚,良心发现给我吃了颗药丸,他吹嘘那药丸是他数百年的心血所化,只要我一吃下,世间便再无人知我是九尾狐。
青丘九尾狐乃不死之身,如若将九尾狐活生生地丢进炼丹炉,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成了丹药,即有起死回生之效。
所以,明明有不死之身的九尾狐反正成了三界最凄凉的族群。
他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为了报答他,我在青丘里里外外抢了三百张他最爱吃的葱油饼,赠与他那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孺子不可教也!你跟着我堂堂狼王,也能活出恶狗模样?”
然后他双手一甩,背上行囊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临走之前,还让我好好反省,不然不准吃饭。
糟老头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害我当真绝食了两三个月。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差点饿昏了,邻居大婶才将真相告知我,臭老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孔雀女王,那哪能带着我个小拖油瓶?当然是想尽办法金蝉脱壳了。
和我干爹相依为命几百年,突然分离,我还有点不适应。
但好在,我还会抢,我今天抢虎妖宝宝的零食吃,明天抢鱼精的夜明珠玩,没了干爹的约束,生活倒也过得有声有色。
直到某天,我抢了临渊的玉佩。
3.
临渊是龙,但却生活在池边的山洞里。
他浑身上下皆是伤疤,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看着他手脚冰冷地蜷缩在角落里,我竟然萌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所幸干爹还教过我疗伤的术法,临渊狰狞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结痂。
临渊勉强睁开了双眼,戒备道:“你究竟是何人?又想做什么?”
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
我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计较。
他愣了愣,似乎又清醒了点:“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报答女侠救命之恩。”
我扯下了挂在他腰带上,脏兮兮的玉佩说:“这个值不值十个肉包子?且当作你送给救命恩人的谢礼。”
临渊强撑着病体把玉佩从我手里夺走:“这个不能给你!”
诶!
小兔崽子?
不教训一顿还真不知道俺这远近闻名的恶狗怪盗的威风?
然后,我正想抽他的时候,临渊又晕了。
嘿!
碰瓷呢!
4.
我像捡垃圾一样把临渊捡回了家。
但是,邻居大婶是见过世面的,看到临渊后如临大敌:“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你就敢捡回家?这可是天帝的二儿子!”
“他母亲是鱼精,所以他自小便不受天上待见,就是咱青丘也没多少人想跟他扯上关系。他被养在了这池里,受尽折磨是他的事,和咱们可没半点关系。”
“你从哪来给我把他丢哪去,可千万别留在家里,晦气!到时候那鱼精找上门来,可有你好受的。”
我大概听懂了大婶的意思,临渊身上的伤都是拜他母亲所赐。
我没有母亲,但我有干爹。
干爹虽然抛下我去享那荣华富贵,但他一直都待我极好,我一想到他,心里也甜滋滋的,像沾了蜜一样。
所以,我有点可怜临渊。
算了,管他什么鱼精乌龟精的,我干爹可是给了我一本修炼的术法秘籍呢,我可不一定打不过。
我不在乎。
临渊被我当宠物一样养得极好,渴了我给他喝水,饿了我给他吃饭,无聊了就带他出去遛弯,青丘的人都说我恶狗捡了条小狗,说我们是狗界双煞。
当然了,临渊对我也不赖。
他会织布,还熬了几个大夜给我做了件梅花云绣衫。
他虽然生活在池边,但也饱读诗书,他经常说:“万里鱼龙会有时,壮怀歌罢涕交颐。”
我笑他说的诗狗屁不通,他也不气,反倒问我要不要吃烤鱼。
我知道,他对鱼是有几分怨气的。
那天,月明星稀,临渊喝了很多很多酒,也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问我:“我们小纪想不想去天上,想不想做三界最尊贵的女人?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吃不完的好吃的,日常起居还有小仙子伺候。”
其实我只想留在青丘,哪里都不去。
借着月色,我看到了他湿润的眼眶,其实我能懂他的不甘和苦痛,
我不忍拒绝。
他托住了我的脸颊,吻了我。
我看着他。
一袭黑衣,银龙点缀,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
缎带掉落,我抱着他结实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临渊的心跳得太快太快,
我虚张声势地拍了拍他的肩:“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临渊笑了,一双乌黑深邃的桃花眼在夜里将我的魂儿都勾走了三分。
他将我抱回屋里,磨人心弦道:“纪若与,你可不能变心,要一生一世对我好。”
我不答话他便磨着我,直到我缴械投降,承诺许给他一生一世,他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但我突然又想起我干爹曾说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又说:“临渊,如果你辜负我,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找到我,我们永生永世不要再相见。”
没人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临渊在月色之下有多能折腾。
我活生生被拖到天亮才睡。
后来的一阵子,他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才会来看我一次,来了之后,既不给我做饭,也不给我做漂亮衣裳了,净会拖着我玩他喜欢的游戏。
至于他到底在忙什么,他没说,我也懒得问。
毕竟我干爹又说过,人与人之间都是有秘密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临渊真的对我很好。
我说夜里天太黑,我一个人呆着会害怕,所以我要一颗比蹴鞠还大的夜明珠。
我本来只是说着玩的,可临渊竟然给我找来了。
整整十颗。
他见我开心,他也笑了:“女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们家小纪也不例外。”
而且,临渊还突然变得很有钱。
我想要什么就能马上买什么,更不需要再过像以前一般的日子,连一张葱油饼都要靠抢。
他说:“我们家小纪想花多少钱便花多少钱,毕竟千金难买你高兴嘛。”
于是,我摇身一变,从远近闻名的恶狗怪盗变成了仗义疏财的良家狗王,
要知道,我从小活到大全靠在青丘里为非作歹,四处抢,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大家知道我是孤儿,所以才对我多般纵容。
有钱之后,我开始发了疯般地回馈曾经被我抢过的人。
什么?我当年抢了你一个烧饼?
不就一个烧饼?我立马大手一挥,还五百个,再另给两只烧鹅做利息。
什么?我的燃油灯是抢的你家的?
不就一个燃油灯?我当即拿出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夜明珠,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两颗。
自从那之后起,我家里就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妖精,统统指着我要开始算账,而我也乐得自在,反正都是临渊的钱,我拿来给我自己积德,有何不可?
又后来,临渊总是拖着一身伤回来,我知道,他早已笼络四海龙王和有意参与的各部,像天界发起了叛变。
青丘与世无争,一如即往地平静,是他撑起了结界。
他流着泪问我他到底该不该这么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
我知道他的母亲厌恶他,日日要他承受拔鳞之苦,他的天帝父亲也厌恶他,对他所遭受的一切心知肚明,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情愿。
我知道他自卑,敏感,多疑。
所以我对他说:“没事,做你想做的,就算死了也不留遗憾。”
临渊说我太过绝情,竟然盼着他死。
我摇了摇狗尾巴,在心里笑他痴傻,因为我是青丘九尾狐,所以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让你起死回生。
临渊,你可有两条命呢。
但我怕他因为有两条命就过于大意,所以我只是笑笑:“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
我也数不清我在青丘到底等了多少个日夜,总算等到了临渊登上天帝之位。
但是,他却违背了誓言。
他当了天帝后,要娶的人,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