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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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事了拂衣去

李稷以轻松口吻道:“方才话没说完,本想照应苌娘子的,不曾想反而连累了你,实在抱歉。我的护卫追上来怕是还得一时片刻,不如苌娘子请在旁边看着,我自己解决就是了。”

苌离听得分明,这人不是故作轻松,他是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该说他胆大还是无知?倘若这些人真是长生门的杀手,他们二人今日都得死在这里。“这位郎君,当真觉得他们会让我全身而退吗?”

李稷略带歉意地一笑,今日之事终究是自己拖累了她。“苌解元又让我刮目相看了,认得出药王叶家的医书,方才面对偷袭到现在的反应。我真要以为你是个江湖人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若这些人的确是江湖中人,那必不会动自己这个解元。若不是的话……苌离看出面前这些人毫无放她走的意思。

苌离心如明镜,身边这人穿着打扮虽然普通,可他的坐骑已经说明今日之事十有八九与朝事有关,可她仍需确认此事到底跟师父有没有关系。“既然诸位不打算让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离开,那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呢?”

那为首的黑衣人道:“江湖上传说的漱玉剑,今日得见也是幸事。不过对娘子来说今日就不是幸事了,长生门……”

听到长生门三字,苌离决定先发制人,直取距自己最近的那黑衣人的面门。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那黑衣人堪堪一躲,不过她手中软剑已经改了进攻方向,剑锋像蛇一般缠上了此人脖颈,没有任何迟疑手臂一收。

一夕之间,那人颈间喷出大量鲜血,溅到了包括苌离在内的周围几人身上,中剑之人倒地后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苌离心中大安,这些人果然是冒充的。

李稷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意外最多的一天。方才一幕让他明白这位苌娘子不仅沾过江湖水,她手上一定还沾过血,看她出手之凌厉狠辣,足见死在她剑下之人应该不少。

苌离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既然你们打算见者有份,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事已至此,双方再无废话直接动手见真章。

此时此刻,李稷对苌离的兴趣愈浓。“我还以为苌娘子会拖延时间,等着后面三人追上来呢。”

苌离无心搭理李稷,方才这人需要自己出手,不过是因为江湖对战经验不足而已。这种时候还能气息不乱地跟自己说话,可见他并非泛泛之辈,但他是不是也招摇了?

杀手们的目标是李稷,苌离并不是他们的重点,所以众杀手只是分出个把人来拖住她,以免她耽误正事。

苌离应付着与自己缠斗之人的同时,还要抽空去看方才招摇过市的那位。全力应付数人的围攻,他到底嘚瑟不起来了,苌离明白如果没有自己,此人怕是很难撑到他的护卫追上来。可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意外落单,陷入眼下的危险之中。

突然,被李稷长剑挡开的几枚飞镖,朝着赤风去了。苌离无暇分身顾及赤风,只得摘下幂蓠,掷了出去,替赤风挡下那几枚飞镖。

恰在此时,五名黑衣人自道边林间现身加入战团,二人所处的不利局面在瞬间扭转。

苌离心中霎时雪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暗卫跟着,林中应该还有没现身的暗卫。

片刻间,二人各自解决了对手,同时还剑入鞘。苌离注意到那位郎君看向自己时,眼中明显闪过一抹惊艳,但随即隐去。

看到苌离真容的那一刻,李稷觉得她当得起周成钰对她的评价。“没想到苌娘子不仅文采出众,武功也是极好,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苌离面无表情地道:“郎君谬赞了。”

李稷毫不介意苌离的不买账。“我自幼就在长安,没什么机会行走江湖,武技应战全赖师父教导,实战不多,这一点的确不如苌娘子。”

言语之间那锋利至极的目光又扫了过来,没有幂蓠遮挡的苌离只能侧头避了开去。

被甩在后面的三人也终于追了上来。

两名侍卫的马还没停,就已经翻身下马顺势要跪地请罪,但被李稷以目光制止,这一幕自然没躲过苌离的眼睛。

雒钊也要跪地请罪,不过他膝盖还未触地,苌离就出言阻止道:“你就不用跟我请罪了。若要请罪,还是让你的马来跟我请罪吧。”

雒钊到底还是快了一步,苌离的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跪在地上,此刻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付自家娘子的调侃。

李稷倒是被这句给逗笑了。

雒钊红着脸道:“属下不是为此事请罪的。”

“那是为何?”苌离一本正经道。

雒钊一脸愧疚地道:“属下该提醒娘子今日早些出门的。”

“天不亮就出发了,还不早吗?明明是你没提醒我出门要看黄历。”在苌离看来,今日的确是出门不顺。

雒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偷瞄向那年轻郎君,他大感意外,人家非但没有生气,依旧是刚才那副玩味的笑容,但雒钊觉得自己还需再挣扎一下。“娘子,问题不是出在黄历上。而是昨晚,属下忘了向老天爷祈求今日能有个好天气了。”

苌离抬头看了看依旧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向雒钊道:“反正你正好跪着呢,就现在补上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放晴了。”

雒钊简直欲哭无泪,可戏已开场,他硬着头皮也得唱完,于是对空磕了三个头。

待雒钊磕完头,苌离又道:“起来吧,咱们继续赶路。”

雒钊如蒙大赦地从地上起来,去牵自己和娘子的马。

旁边的战局早已结束,无需吩咐,李稷的侍卫只把带头之人留作活口。两人牢牢控制住带头人,且没有任何声响,其余几人则无声无息地恭敬侍立一旁,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

李稷此刻的注意力明显是在这一唱一和的主仆身上,无人敢打扰他看戏的兴致。

见苌离要走,李稷阻止道:“苌娘子,你与我虽是萍水相逢,可经历方才险境后,也算是生死之交,如此不辞而别不太好吧?”

苌离翻身上马。“郎君你自己也说是萍水相逢,这生死之交四字我实在受之有愧,告辞。”说罢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雒钊知道自家娘子从不愿与陌生人过多接触,若不是冲着叶先生的面子,娘子才不会与叶家娘子说那半天的话。可眼前,人家主动交好,娘子直接给个钉子碰回去委实是不给面子。

对于陌生人的主动交好,自家娘子直接给个钉子碰回去也是常事,可雒钊仍觉娘子实在是太不给这位郎君面子了,毕竟人家起初也是存了善心的。娘子到底是去长安赶考,不能还没踏进长安,就平白得罪个贵人。

所以雒钊并未立即跟上,而是对李稷深深一揖,算作赔罪。“在下代我家娘子谢过郎君好意。也烦请郎君勿怪,我家娘子素来就是这般性子,并非针对您。”

李稷摆手一笑。“无妨,我并未介意。你家娘子这般颜色,想来与她搭讪的郎君定然不少,看得出她对此厌烦不已,而她这样的性子的确能省不少麻烦。”

雒钊对李稷再施一礼。“郎君雅量。”之后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去追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