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贵族求存之道

海薇玛·蒙旁西埃。

执律庭负责人蒙旁西埃女公爵的双胞胎妹妹，同时也是侍奉水神的沫芒宫女仆长。

与年纪轻轻就成为贴身女仆的谢贝蕾妲不同，海薇玛夫人早年其实是提瓦特世界的冒险家，足迹踏遍包括坎瑞亚在内的八国，并在冒险途中获得了神明的认可，拥有岩属性神之眼。历经二十多年的游历之后，她方才返回枫丹，在家族的安排下成为了沫芒宫的厨房女仆。

由于阅历丰富，海薇玛夫人几乎能烹调提瓦特世界的所有菜系，厨艺十分出众。也是靠着在厨房的卓越表现，她获得了上代水神厄歌莉娅的认可，成为了沫芒宫的女仆长。日常除了女仆们的管理工作，还要负责水神的饮食。

由于长时间待在厨房里，芙宁娜与这位女仆长的接触较少，往往只有用一日三餐的时候才见到这位长者的侍奉。也是因此，即便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芙宁娜与这位女仆长的关系还是比较生疏，远远没有谢贝蕾妲的亲近。

在芙宁娜的印象中，海薇玛夫人与自己的双胞胎姐姐蒙庞西埃女公爵几乎一模一样。两人的气质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作为管理者的她们都是威严之人，也都让下属敬畏。不同的是，蒙庞西埃女公爵的威严中明显带着刻薄，而海薇玛夫人的气质则相对洒脱很多。

想来是早年冒险家的经历，塑造了海薇玛夫人性格中的洒脱。让这位沫芒宫的女仆长在威严之外，又多了几分开明与仁慈。所以在遍地贵族大小姐的沫芒宫女仆团中，海薇玛夫人的威望极高，就算是兰道夫家族的大小姐谢贝蕾妲遇到困难了，也总会求助这位长者。

只是让谢贝蕾妲没想到的是，当她将心中的忧虑说出来之后，向来洒脱的海薇玛夫人却变得无比严肃。此时的她给人的感觉，甚至比她的双胞胎姐姐还要令人生畏。就见她扶了扶眼眶的单片眼镜，发出了灵魂的质问。

作为侍奉水神的女仆，到底是所属的家族重要，还是贯彻神明的意志更重要？

听到这个问题，谢贝蕾妲当场愣在那里。作为提瓦特世界的居民，七神无疑是这个世界仅次于天理的至高存在。而作为现任水神的芙宁娜大人，更是全体枫丹人需要侍奉的信仰。可水神再重要，还能有自己的家族重要吗？还能比自己的亲人和长辈更重要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古代有人问臣子，到底是皇帝更重要，还是自己爸妈更重要一样。

不管是回答哪一方，都是对另一方的亵渎！

回答了皇帝就是不孝，回答了父母就是不忠。

所以面对这近乎无解的问题，谢贝蕾妲无奈地选择了摇头。

眼见谢贝蕾妲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年近六旬的海薇玛夫人微微一叹，随后从摇椅上站起身来。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上的皱纹伴随着表情凝固。看着对面年轻稚嫩的谢贝蕾妲，海薇玛夫人语气凝重道：

“记住，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贯彻水神的意志，就是家族最大的利益！”

谢贝蕾妲闻言一怔，无法理解海薇玛夫人这句话的意思。见此，海薇玛夫人又道：

“谢贝蕾妲，你觉得对于贵族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家族的传承。”谢贝蕾妲毫不犹豫道。

“那么，怎么才能保证家族长久地传承下去呢？”

谢贝蕾妲思索片刻，然后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海薇玛夫人。从厄歌莉娅大人亲自治理枫丹以来，还没有几个家族能传承超过五百年。就算能传承五百年，现在基本上也没落了。这一点上，我们枫丹远远比不上蒙德的三大家族。数以百计的显赫家族，都在时光的流逝中消失了。”

眼见谢贝蕾妲再次摇头，海薇玛夫人也没太过失望，而是语气凝重道：

“其实想要保证家族的传承很简单，那就是站对立场！”

“立场？”谢贝蕾妲喃喃一声，又疑惑道：

“海薇玛夫人，您说的立场指的是贵族应该审时度势，时刻保证站在正确的一方吗？”

“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海薇玛夫人性格洒脱，没有故作玄机的意思，直接解释道：

“贵族确实应该站在正确的一方，但没必要审时度势。因为在这个提瓦特世界，正确的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神明的立场！”

说到这里，海薇玛夫人走到一旁的摇椅，坐下后回忆道：

“在担任冒险家的时候，我曾经前往过提瓦塔八国。哦，对了，坎瑞亚覆灭之后，现在只剩下七国了。也是在这些国家里，我见识到了一个又一个七神创造的神迹。在蒙德，我看到了那被风神巴巴托斯平整过的土地。”

“你能想象吗？如今七国中主要领土最平坦的蒙德，曾经却是个遍布高原雪山的贫瘠土地！现在蒙德适合人居住的平原，其实都是风神巴巴托斯的神力所创造的伟业。改天换地，将原本的雪山全部削平，这样的能力比传说中的神迹更加令人震撼。”

“后来到了璃月，我亲眼见识了孤云阁，我亲耳听闻了当年岩神摩拉克斯与诸多魔神恶战的事迹。要知道璃月可是昔年魔神战争的主战场，所以璃月各处都是魔神战争留下的痕迹。尤其是那片海中群岛的孤云阁，居然只是岩神摩拉克斯的岩枪。”

“再后来，就是稻妻的雷神巴尔，我目睹了无想刃狭间。从那平滑的岩壁上，我明显能感受到雷神留下的剑锋。开山倒海，无可匹敌。难以想象那贯彻天地的峡谷，居然只是雷神一刀留下的痕迹。”

轮船的休息房间，年迈的海薇玛夫人不断向身旁的讲述着神明创造的伟业。作为曾经的冒险家，她的口才很好，轻易便让谢贝蕾妲感受到了神明的可怖。等到将冰神的事迹也说罢之后，海薇玛夫人最后道：

“踏遍八国，除了坎瑞亚之外，我都看到了七神在大地上留下的痕迹。如今，那曾经号称无神之国的坎瑞亚也亡国了，这无疑更进一步地证明了七神的伟力。天理之下，唯有七神；七神之下，皆为蝼蚁！这是无数冒险家心照不宣的事实，也是提瓦特世界的真理！”

“那传说中能与七神抗衡的龙王也好，亦或者堪比神明的强者也好，其实他们都只是在某一方面能与七神抗衡罢了。如果七神戴上王冠，登临神位，那提瓦特世界除了至高的天理之外，没有能与他们抗衡的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到这里，海薇玛夫人看向谢贝蕾妲，语气凝重道：

“谢贝蕾妲，作为侍奉芙宁娜大人的贴身女仆，也许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芙宁娜大人的恐怖。要知道芙宁娜大人即便不动用元素力，也能与堪比怪物的卢卡斯战斗。若是她动用了元素力，就算是被誉为神下第一人的安德鲁公爵也未必胜得过她。”

“而以上，还是她未曾动用神之心，展现神灵姿态的实力。若是她戴上王冠，登临神位，以枫丹人的信仰凝聚神之心的力量，那整个枫丹不存在与她对抗的存在。就算是安德烈公爵率领全体国民，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风神巴巴托斯能改天换地，岩神摩拉克斯能虚空造物，雷神巴尔能一刀断山劈海……诚然，作为七神中的后辈，芙宁娜大人的力量可能无法与这三位相比。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拥有的力量也足以撼动枫丹的大海，创造灭绝一切的浪涛。”

说到这里，谢贝蕾妲已然明白了海薇玛夫人的意思。

在提瓦特世界，七神是无敌的！

而无敌的七神，必然是正确的一方，这就是力量带来的正义！

所以想要传承长久，贵族的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七神这边！

不过，谢贝蕾妲又道：

“不过海薇玛夫人，七神的力量就算再强大，也不会随意使用的吧。像是厄歌莉娅大人大人，从未在枫丹人面前使用过太过强大的力量。芙宁娜大人虽然有一些表现欲，也只是用体术战斗而已。既然神明的力量存在限制，那我们无脑站在神明这边，是不是有失偏颇啊！”

闻言，海薇玛夫人摇摇头道：

“你啊，还是太嫩了。你真的以为神明不使用力量，就是人类可以抗衡的吗？”

谢贝蕾妲眉头微皱，面露不解，海薇玛夫人又道：

“你要记住，神明除了无可匹敌的力量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神明拥有远超一般人类的寿命！除了纳塔的火神之外，其它的尘世七执政都可以长久地统治一个国家。相比之下，所谓的贵族难道能战胜寿命的桎梏吗？”

“要知道七神固然存在轮替，但除了火神之外的其它七神，哪怕是最短命的神明，也可以统治一个国家数百年。像是芙宁娜大人这样刚刚登临神位的新神，她至少能统治枫丹500年。而枫丹的贵族们，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家族能延续500年吗？”

“再好的教养，也难以保证后代的优秀。五百年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也许只是漫长生命的一小部分。但对于各大贵族来说，已然是至少20代人的轮替。一代人的辉煌已然难得可贵，三代人的辉煌便已然近乎奇迹。”

“如果当真有家族与神明博弈，而神明又当真因为仁慈不使用力量。那贵族也需要持续20代都人才辈出，代代都能是与神明博弈的人杰，这样才能让这个家族在七神的统治下坚持五百年。但问题是，哪个贵族能保证自己的家族连续500年都人才辈出？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就算七神不使用力量，贵族也不可能战胜神明！因为漫长的时光中，贵族可以赢无数次，但却不能失败一次。只要有一代人在与神明的博弈中落入下风，那整个家族都将陷入灭亡！”

作为侍奉水神的女仆长，海薇玛夫人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她有关七神的这番描述，堪称是提瓦特世界的贵族生存铁则。那就是理解七神，依附七神，贯彻七神的意志，一切以七神马首是瞻。只要获得了七神的认可，那家族就不会灭亡！

只是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执行起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一想到芙宁娜大人过去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有对她对军方的有意放纵，以及白淞之围带给兰道夫家族的黑历史，谢贝蕾妲便苦恼道：

“现在军方得到了芙宁娜大人的认可，明显是想对我们贵族反攻倒算。甚至军方还联络了逐影庭的玛尔菲莎，想要将白淞之围的旧账也翻出来。如果事情当真到了这一步，那我们兰道夫家族至少三分之一要被判处死刑，还有剩下的三分之二大多也要被关进梅洛彼得堡。”

“至于我的哥哥弗朗索瓦·兰道夫侯爵，当年的他可是亲自带领舰队对白淞镇发起了炮击。如果白淞镇的旧账被翻出来，他怕是会被愤怒的白淞镇遗孤给撕成碎片吧！海薇玛夫人，如果站在神明的一边意味着家破人亡，兄长暴毙，我难道也应该这样选择吗？”

“当然。”海薇玛夫人平静道：

“别忘了，我们是贵族。”

“对于贵族来说，家族延续便是一切！”

“至于亲族也好，兄长也好，都是为了延续可以抛弃的代价！”

“实际上你哥哥如今最好的做法，应该是主动献出兰道夫家族的所有家产。然后亲自带领军方，以清算白淞之围的名义对各大家族进行查抄！用查抄得来的财富安抚枫丹平民，然后亲自将自己送上审判庭，并在水神的判决中死去。”

“这样兰道夫家族便将彻底洗清身上的罪孽，重新获得水神的宠幸。拥有了神明的关照，日后家族再次崛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海薇玛夫人的提议，谢贝蕾妲当即苦笑道：

“我哥哥怎么可能主动背负罪名？”

“是啊！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太难了。”海薇玛夫人无奈道：

“你哥哥是这样，我姐姐也同样如此。所以他们注定灭亡！而我们作为芙宁娜大人的仆从，一定要果断与他们划清界限，这样家族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你以为芙宁娜大人不会对我们进行审判吗？”

“谢贝蕾妲，作为贵族，我们要相信神明的威能，但不要相信神明的仁慈！因为，没有哪个神明会真的对贵族仁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