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各怀鬼胎
天王山本阵中,信重收到了东北曲轮群尽数失守的消息,他虽然有些惋惜,可并未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守城的武田军仅有两百多人,而攻城的朝仓军却多达三千五百人,这个攻守比例,即便是放在岩出山砦,也能顺利拿下城池。
“主公,是臣无能,请您治罪。”栗屋胜家浑身是血地跪拜在信重跟前,只见他肩部、腹部、还有大腿处皆有数刀伤口,着实让人心疼。
“你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罪你。”信重和蔼地安抚道:“你回佐柿好好修养吧,国吉城的战事交给源兵卫和新九郎即可。”
“臣恳请前往西北曲轮协助源兵卫守城,还望主公恩准。”栗屋胜家神情庄重地请求道。
“可你已经伤得这般厉害,我实在是不忍心啊。”信重望着他疲惫而又坚毅的眼神,心里百感交集。
“请主公别这么说,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如今东北曲轮失守,臣自当是戴罪立功。况且,这国吉城是臣和源兵卫一手建造起来的,臣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朝仓军手中。”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信重点了点头,栗屋胜久随即决然地迈步走出本阵。
见他远去,信重方才询问香川盛久:“西北曲轮群现有多少兵力?本丸呢?”
“回主公,曲轮群尚有五百人,本丸有八百人。”香川盛久回答道。
“就剩一千三军势了。”信重眉头一紧,召来山本重幸道:“你那边准备的如何,要么开始行动吧,国吉城这边的形势不是太妙。”
“主公,臣觉得还是要等一等。”山本重幸直言道:
“现在出兵,即便夺取了金山城,对朝仓军的影响也不太大,宗滴在前线有那么多军士,至少能分出一千来夺城,如此一来,奇袭不过是稍稍拖延进攻节奏罢了;
臣倒是认为应当等次郎左卫门(朝仓景高)那边先动手,如此一来,前线的朝仓军必然大乱,我军趁机拿下金山城,焚其粮草辎重,如此内外攻势下,方能迫使朝仓军撤兵。”
信重听罢,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便向武藤光佑问道:“次郎左卫门那边到哪了,从动员到开战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么?”
“怕不是反悔了吧?”熊谷隆直不禁小声反问道。
“看似也不像,这大野众在丹生郡的川岛城驻扎下来了,既没有北上,也没有南下。臣派去的使番回报说,次郎左卫门有些模棱两可,似乎并不急于攻打一乘谷城。”
“臣以为,他也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山本重幸提出了一种可能:
“次郎左卫门可能是希望我军跟朝仓宗滴缠斗得更加激烈些,这样自己面临的压力和风险就会少很多。要知道,目前若狭境内尚有近万朝仓军,他们如果就此回师一乘谷,他麾下的大野众既要野战又要攻城,怕是很难应付。因此,他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
“新九郎,你再派人去一趟川岛城,就说我这边快撑不住了,若是再不出兵,我便向朝仓宗滴请降了。”信重一脸郁闷地说道,他没想到,在自己精心设置的棋局中,自己不过也是一枚棋子。
“主公确有这个想法?!”香川盛久甚为惊讶道。
他和松宫清长、栗屋胜久,是除了当时见证与朝仓景高达成合作的四人外,少有的几位被信重告知这一计划的家臣,对信重的这个冒险决定,本就有所担忧,今日听闻朝仓景高这般狡猾,心中更是顿感不妙。
“不仅如此,你替我告诉他,我投降后,便会把他与我之间达成的合作作为投名状,告知朝仓宗滴和朝仓孝景,至于他们两位信不信,就请次郎左卫门自行掂量吧。”
“主公,您这招够狠啊。”松宫清长一介莽夫,说的话也很是直白。
“不狠能行么,非要逼我撕破脸,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信重气哼哼地回应道。
“臣明白了,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去川岛城。”武藤光佑应允道。
“明日,还请诸位继续奋战,我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武田氏的!”信重大声说道。
“哈!祝我武田氏武运昌隆,愿我若狭早日安宁!”
次日,朝仓景连继续从东面发动强袭,朝仓景纪则调转矛头,放弃进攻土堀群,转而试探性攻打西北曲轮群。
奈何这两个方向的防御都异常坚固,激战一天,朝仓军也未能有所进展,直到傍晚鸣金收兵,西北曲轮群依旧牢牢掌握在栗屋胜久手中。
由于伤亡太过惨重,且收效甚微,正月十二日,在连续进攻了三天后,朝仓宗滴终于盼来了朝仓孝景的回信,信中说,由足羽众和直属马廻组成的三千五百军势以及足量的粮草辎重,业已启程前往金崎城,最多三日便能抵达前线。
得此消息,朝仓宗滴决定暂缓攻城,命令两路朝仓军原地休整,直到援兵到来。
此时的川岛城内,朝仓景高正气急败坏地将信重派人送来的密信撕得粉碎。
“可恶,这家伙竟然敢威胁我!”朝仓景高愤懑不已地怒骂道。
其实他也挺无辜的,本来只是优柔寡断,一时难以下定起兵反叛的主意,却被信重等人误以为是想“渔翁得利”。那封密信中,明里暗里充斥着狠话和威胁,着实让这位位高权重的大野郡司感到屈辱和愤怒。
“由左卫门,记住这封信,等我做了朝仓氏家督,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这若狭武田氏!”朝仓景高怒火难消地赌咒道。
“主公,要么还是算了吧,趁着尚未起兵,不如先行向弹正和宗滴殿下请罪,兴许……”前波景忠试探道。
“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朝仓景高没好气地回呛道:
“现在去请罪,说什么呢,早就和武田氏暗通款曲?阴谋对弹正取而代之?
你应该了解弹正的性子,现在他可能不说什么,等若狭的战事结束,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况且他之前就对我的忠诚有怀疑,这样一来更是证实了他的猜忌,到那时,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