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记住那疯狂的眼泪
卡米拉将手机架在一块石头上，打着电筒。
蘑蘑菇立在一旁，看着那堆骨头。卡米拉看他这幅怯然又好奇的样子，也就没遮他眼睛。
当然，想要遮蘑蘑菇的眼睛，也只是本能的觉得，这样残酷的事不应该让幼小的生命看见——
但在将要抬手的那一刻卡米拉便反应过来：蘑蘑菇在这些事上或许比他都要成熟。
“不怕吗？”卡米拉问他。
蘑蘑菇看向他，小小的眼睛里是迷茫的：“咕？”
‘.......是菇没有见过的骨头。’小精灵咕噜咕噜说：‘没有见过.......这是什么宝可梦呢？’
“.......蘑蘑菇见过很多骨头吗？”
‘菇知道死掉后会变成骨头！’蘑蘑菇鼓起来：‘......我知道小拉达和鸟的样子，没见过这种的，而且菇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骨头........蘑菇有骨头吗？’
他小小的纠结。
卡米拉：“........这是人类的骨头哦。”
蘑蘑菇先看一眼卡米拉，又看一眼那头颅：“咕.......”
原来是卡米拉的同类啊。蘑蘑菇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明白了现在洞窟里凝重的氛围，是卡米拉在伤心了。
他之前小心在山脚徘徊时，就见过有些小精灵会回到同伴的尸体旁，为他们哭泣。
卡米拉也会为这个同伴哭泣吗？
他小心挪到蓝色的人类旁边，蹭了蹭他：‘菇，菇在这里哦，不要伤心了。’
“........啊，你啊。”卡米拉沉默片刻，无奈的皱着眉笑，拍拍蘑蘑菇厚实的菌盖。“等我一下吧，蘑蘑菇。”他说着半蹲下去。
面对小草的面容，卡米拉郑重其事道：“我们打败了你的精灵，抱歉。”
“........所以现在，请让我结束他的痛苦吧。”
空洞的眼眶中并未有回应。
卡米拉深吸气，向逝者低头，完成简单的仪式。
他放下斧头，就着光亮仔细翻捡那些破烂衣物中散落的骸骨——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只能勉强辨认出这应该是上衣，这是破损的裤子，背包被丢在混乱的不知名杂物里，清理出来时冒出好大一股尘灰。
被叮嘱好好待在旁边等等的蘑蘑菇乖乖坐在卡米拉的外套堆里。
“咕呜？”
‘这个人类是大坏蛇吃掉的猎物吗？’可爱的小精灵问。
“不，”卡米拉否定，他双手捧起一截长骨，垂着眼眸：“我想，这个人应该是阿伯怪非常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是朋友吗？’
“嗯，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卡米拉：“所以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宝藏，只有他。”
“........抱歉呐，蘑蘑菇，我们第一次小小的冒险没有发现宝贝呢。”
蘑蘑菇懵懵懂懂地看着卡米拉，他想了想，摇摇脑袋：“咕唔！”
‘没关系，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菇还是很开心！’
卡米拉笑了。
蘑蘑菇想到了，‘卡米拉你说这个人是大蛇的朋友，精灵和人类是朋友，所以这个人是训练家吗？’
他的叫声回荡在原本寂寥的洞窟内，‘........但是为什么大蛇的训练家朋友死掉了呢？’
“我也不知道呢。”卡米拉起身，走到完全没有害怕的小蘑菇身旁，拾起他的外套。
他又揉了揉蘑蘑菇的脑袋：“这个问题是很复杂的，我们可能能从即将赶来的君莎那里知道答案，也可能永远也不知道，阿伯怪和小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蘑蘑菇，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卡米拉忽然说。
他又飞快地转移掉了这个话题，掩盖自己的一时失言：“........再等我一下，好吗？我还得为小草做点事才行。”
蘑蘑菇很乖：‘菇等你。’
卡米拉带着外套回到骸骨边。被他简单清理过的骨骼堆放在中央，有些还套在上面的布料，卡米拉没有强行去除，因为怕造成破坏。
他检查了这里四周，找到了些破损到难以识别的零件塑料，他猜测这些东西可能是年轻的训练家身上携带的通讯装置和装备；毁坏的空间背包里，除了些古老的日用品幸免于难，食物之类的东西还在的都变成泥土一样了。
卡米拉没有在这里找到阿伯怪的精灵球。但出于某种预感，他认定精灵球一定在这里.......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他用斧刃精确地划开套在躯干，掩盖胸骨之下的那片布料。
“果然啊........”卡米拉叹息。
在训练家的肋骨间，躺着那枚陈旧的精灵球。
或许是意外滚落进去，或许是其他原因。原本鲜活的红白色泛黄了，但却仿佛取代了小草的心脏般，盛放在胸腔内。
卡米拉喃喃自语：“........并不是没有宝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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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伊布平静地端坐在木桩上。
这颗树上一分钟前还是一颗平静生活的树，一分钟后的现在，已经变成了冰伊布的板凳——为了威吓那条生命力顽强的清醒过来，又开始发疯的蛇，冰伊布一道冰刀，直接砍光了这一片还幸存的树。
散发的杀意与寒气令疯子都为之战栗。
阿伯怪虽然疯了，但在这威吓下，似乎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一样。
她无所谓地看着盘缩在地上，张着嘴低吼着，却不敢再上前的阿伯怪。忽然，冰伊布长长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卡米拉抱着一大团外套，肩膀上站着努力抱着他头的蘑蘑菇，蓝色的须发揽住蘑蘑菇的身体。卡米拉走到冰伊布身旁。
“布伊。”回来了啊。冰伊布看向他们，视线落在那一包东西上。
‘.......这是？’
“姐，稍微让一下吧。”卡米拉摇摇头。
“........”眼神波动了一下，冰伊布摇晃长尾，走到一旁。她看着卡米拉缓缓上前，走到不断警告嘶鸣的巨蛇跟前，近到危险不已，阿伯怪哪怕伸头一下都能突击到他的距离。
卡米拉直视着阿伯怪混沌的眼神，打开一点怀里的包裹。
大蛇的嘶鸣声被那包白骨堵住了。
卡米拉：“我找到小草了。”
‘........啊........’
巨蛇神经质地瞪大蛇目，但眼瞳却是在缓缓放大，它似是进入了恍惚的状态，却没有再嘶吼。
阿伯怪缓慢地探出巨大的头颅，凑近卡米拉：‘小........小草.......’
它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又收回去，他依然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阿伯怪的神志似乎又飞往了另一个很远的地方。
卡米拉闭上眼，一手揽住包裹，一手从腰带上取下那颗精灵球。
他做出要丢球的动作，但在出球前，他对阿伯怪说：
“阿伯蛇。”卡米拉对阿伯怪说：“小草叫我带你去医院。”
巨蛇的眼睛剧烈上移，看着那颗精灵球飞过来。这一次，他没有躲避。
噗地轻响中，阿伯怪化为一道红光，被吸入红白球中。
这道光芒倒映在紧紧贴住卡米拉脸侧蘑蘑菇的眼里。小家伙今天经历了太多，依然迷茫懵懂。但看着这道光，他下意识惊呼着：
‘好、好漂亮呜........’
——这就是蘑蘑菇对训练家与朋友精灵之间，最早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