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好孩子，你有心了

盛老太太本来就有些坐立难安，听到徐长瑞竟直接奔寿安堂来了。

本以为等等在堂上才能够见到，如今倒是直接来了院中，这让她有些触不及防。

盛老太太连忙起身梳理了一下行装，坐在镜前这才发现自己这几日病的有些厉害，脸色看上去颇为憔悴。

想到自己这般摸样，如今却要被娘家的小辈撞见，属实是不妥的。

一旁的房妈妈知道盛老太太在担忧什么。

若是其他人来访，盛老太太一定会找个借口避而不见，但这是她娘家的小辈第一次主动来拜访自己，她说什么都不能回避的。

房妈妈只好开口安慰道：“老太太，不打紧的，我听下人们说瑞哥儿是名武官，并不拘泥于礼节。”

不多时，院外便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徐长瑞已到了院门外。

盛老太太罕见地有些紧张，华兰见祖母这般摸样，很懂事地站起身帮自己祖母整理一遍。

等一切完毕后，盛老太太这才赶忙与房妈妈说道：“让瑞哥儿赶紧请进院来坐坐。”

片刻后，徐长瑞便踏着步伐进了寿安堂，一见到盛老太太便行了个晚辈礼，笑着说道：“侄孙徐长瑞，来看您来了。”

徐长瑞抬头看了看盛老太太，与盛老太太一样，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传闻中的姑祖母。

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姑姑快要出嫁的时刻，后来听爹爹说自家的往事，说自己这个姑祖母可威风的很。

不说从小在皇后跟前教养。

在盛老太太父亲老勇毅侯还在世时，年轻的盛老太太便颇为叛逆，议亲时看不上父母亲相来的有爵门户，而是看上了当年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最后不管不顾地带着十里红妆地下嫁到盛家。

等到探花郎去世，盛老太太还是只有二十几岁，正是大好的年华，本可以改嫁到其他人家中。

但她偏偏又选择了独守在盛家，后来为了盛家的一个庶子还与娘家彻底闹翻了。

可见性子如此刚烈。

但徐长瑞今日一见，只觉得坐在边上的盛老太太看上去很是憔悴，只是一个病恹恹的老人，哪里像还有侯府嫡女的风光劲。

不禁对自己这个姑祖母有一股唏嘘之情，想着今日来了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今日不请自来，也算是晚辈的心血来潮，姑祖母莫要怪罪于我。”

盛老太太见了徐长瑞，哆嗦着嘴唇，立马上前扶了扶徐长瑞，嘴上很是激动地说道：“怎么会呢，你能来，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和徐长瑞虽然不属于同支，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一见面她就感觉心中有股感觉正在翻腾。

“姑祖母这些日莫不是病了？迟些时候或许可以让弘启兄看看。”

徐长瑞这些日子跟着贺弘启跟的久了，眼力大涨，一眼便看得出来盛老太太这是大病初愈，这才提议迟些时候可以让贺弘启出道方子调养调养。

贺弘启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

连太子殿下的命都救的回来，这点小病小灾是小事一桩。

只是盛老太太怎么会想要麻烦贺弘启呢，她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只是几日有些受凉了，歇息几日便好了。”

两人寒暄一会，便有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两家已然闹翻，此次算是破冰之举，并不可能一蹴而就。

盛老太太兜兜转转地问起了徐长瑞一些长辈对晚辈的常问问题。

比如是否婚娶，家中兄弟姐妹等等。

徐长瑞都一一回答了。

最后聊了有一会，她这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父亲....和你祖父的身体近来可好？”

其实这才是盛老太太真正想要问的。

徐长瑞听罢愣了一愣，老老实实地回道：“不瞒姑祖母说，我父亲倒是还算硬朗，就是祖父近些年来身体大不如前了，此前我随弘启兄下儋州时便生了场病，若不是有官家吩咐的差事，我应是回汴京了。”

盛老太太大吃一惊，徐长瑞的祖父说起来算是她的堂弟，他这个堂弟从小便跟着父亲习武，年轻时武艺非凡，甚是勇猛，如今年到老了，与她这个不识武艺的人的身体相比，竟也差不到哪里去。

徐长瑞看出盛老太太的意思，叹了一声：“祖父老了。”

接着又说了一句：“姑祖母你也老了。”

徐长瑞仅仅只是两句话，盛老太太便读出了他的言外之音。

两人已老了，人到了生命倒计时的阶段，往日的心结都已不重要，是时候该放下了。

但还没等盛老太太开口，徐长瑞便继续说道：“祖父虽说嘴上没怎么说，但我这个做孙子的知道，他是嘴硬心软，姑祖母您老是我徐家一脉相承的嫡亲，您父亲老勇毅侯的恩情，祖父一直都记在心里。”

“他也知道您在盛家吃了一些苦，何尝不想与您再来往，只是当年之事，他始终还是放不下脸面，我这个做孙子的看的出来，您也是如此，何不让它就这样过去。”

徐长瑞一番话，算是表明了徐家的立场。

说自家祖父其实是有和解的意思，只是不太好拉下脸面来求和。

这倒不是他编的。

如他所说，徐长瑞的祖父确实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他祖父不同于他父亲，算是一个念旧之人，此前得了老勇毅侯的青睐，这才白白捡了这么一个来之不易的爵位，心中可以说一直都牢记着老勇毅侯的恩情。

又怎么会想看着老勇毅侯的独女彻底与娘家断了来往呢。

得人爵位，又让其女断了与娘家的来往。

那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吗。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只是此前的他也年轻气盛得很，嫁女一事让他觉得盛老太太做的太绝，加上此事又是盛老太太先拒绝的，他始终拉不下脸面来求和。

如今逐渐老去，心中的怨气早就已经消散了，但却还一直惦记着这事。

徐长瑞从小跟祖父身边，时常会听他讲起一两句，自然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了却祖父的心结。

盛老太太听的泪眼婆娑，心中很是感动，上前紧握住了徐长瑞的手，说道：“好孩子，你有心了，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