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未知一边用短而细的一次性筷子在碗里来回翻面条，一边瞪大了双眼全神贯注寻找着可能的绿色纤维状物质，就像一个考古学家用他小巧的刷子一遍遍扫去瓦片上的灰尘，以便看清那残存的古文字痕迹。实在找不到一丝绿色物质的痕迹，李未知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便抬起头，看着正在柜台内低着头整理食材的老板，冲他喊道，“老板。”大叔循声望去，目光正好与李未知碰撞在一起，这使得他产生了些许退缩的念头，但很快又消失了，他便继续问道，“老板，我的青菜咧？”老板没有说什么话，似乎在柜台后面用什么东西擦了擦手，然后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叉着腰走向李未知。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心里咯噔咯噔直跳，便赶忙打着圆场说到，“没，没事，我也不是很喜欢吃青菜。”说罢，又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怕老板误会自己没事找事，就又添了一句，“我是说，没有青菜就算了，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老板拿过他的筷子，在碗里翻了一下，里面除了漂浮在汤里的肉渣，和已经泡的发涨的面条，确实没有绿色蔬菜的影子。老板把筷子还给李未知，转身就要走回柜台去，扔下一句话，“等会儿，给你煮点青菜。”李未知回了一句“谢谢”，声音很小，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然后就开始吃面，过了不到一分钟，老板端着一小碟煮熟的青菜，放到他的碗边。这次李未知大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脸上也挂着和气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时，店里的几个客人都走了，除了李未知还在艰难地撸着面条。老板也似乎闲了下来，从柜台里走出来，坐在靠近柜台的一把椅子上。老板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一包香烟，一边摸索了打火机，一边随口问到，“你是来面试的？”李未知听到“面试”二字，下意识地感觉是在问自己，又抬起头，扫视了一遍周围，十分确定就是在问自己，于是回答道，“嗯，是，是来面试的。”老板又问道，“通过了？”“没，没有，唉！”李未知说，“没面试到咧！”老板像来了兴趣似的，停下手里正要点烟的事，看着李未知，说到，“那是咋回事咧？莫不是那家公司倒了？”“倒？没有的事，我还去了他们办公室咧，里面好多人在上班。”李未知解释道，“唉！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为情咧！”

然后，他就跟老板解释了前因后果，碗里的面是一点也没见少，反而吸了太多的汤汁，变得更多了。老板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了一声，仿佛回忆起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后来店里又来了几个客人，老板便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去忙碌了。李未知望着那一碗形如大山的面条，已然没了胃口，于是站起身，用手机扫了墙上的二维码，支付了面钱，再次谢过老板后便走出了店门。

外面的道路上，已经恢复到正午前的清净状态，人群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远处的街口中央一只透明的塑料袋子，正在被过往的风卷起毫无目的地乱飞。李未知看了一眼，决定继续沿着上午走去的方向前进，尽管自己不知道还需要走多远，但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迈开步子，向着下一场面试地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