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苑华园
“当湖市惊现两千万大奖得主！”
“兑奖台上倾诉真情，两千万得主的人生感言！”
“‘万元大奖’连中两千次！史上最微小概率事件！”
“……”
“这也太夸张了吧。”
林介瞠目结舌地看着微博上的热搜。
一个个自媒体用耸人听闻的标题将“选七”中奖两千万的事迹渲染得惊奇无比，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社交平台上最火热的话题。
他到处翻了一下，不仅是微博，就连纸忽、小番薯、抖快……各路软件短视频平台上，关于这条中奖的热搜新闻都以一种热度暴增的方式开始增长。
当然，这些热搜新闻里，最常见的就是对林介身份的质疑、对彩票处公正性的怀疑、以及觉得连中两千注‘选七’实在太不现实等等等等。
但是除了这些早已预料到的呼声以外，林介还发现了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啊啊啊，难道没有人跟我一样，觉得这个两千万大奖的得主声音很温柔吗？！”
“呜呜，皮下一定是个非常好看的哥哥吧！还至少有两千万身家……天啦，他露脸的话我一定粉！”
“‘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说的真好！他的思想好有深度！”
“55555，接接欧气。”
“吸吸。”
“……”
林介看着社交平台上的评论和留言，感觉有点腹部不适。
“人一旦有钱，特别是被人知道有钱以后——随口说出，哪怕只是人人司空见惯的道理，也会突然变得深度有内涵起来……”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但一抬眼，当林介看到放在电脑旁的那张薄薄的小卡片以后，心情顿时又变得明媚了起来。
“两千万……”
林介已经在网上银行查过了，那两千万此时就在他的账户里，和他过去数年工作，所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九万多块钱放在一起。
而在这两千万到账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银行的支行行长便头一次对林介打来了电话，语气柔媚地询问他觉得银行服务怎么样，还告诉林介自己已经将他升级为了私人银行客户，并特地提醒他这是自己通过“特别权限”开通的，一般只有“存款五千万以上”的客户才有的待遇。
然后，在林介说出自己暂时没有换银行的打算时，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也没有向林介推销任何产品，只是邀请他有时间来银行坐坐，“全程贵宾服务”，“有什么需要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一定尽自己所能帮您办到”。
并且特别提出，“我们银行有私人银行客户的定期聚会，您要加一下我的微信么，我拉您进群？”
思考了一下，林介还是拒绝了。
那位支行行长也不生气，还是微笑服务着，察觉到林介想要结束通话，便说道“不打扰您了”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以后，林介摩挲着那张小小的储蓄卡，有些愣神。
——这就是有钱的感觉么？
钱就是熨斗，可以烫平生活中所有的褶皱。
钱也是太阳，能让任何人对你热情地微笑。
虽然如今才刚刚拥有千万身家，也就是所谓“A8”资产，但林介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开始变得迥异了。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邮箱”忽然闪动起来，打断了林介的思考。
林介点开邮箱，看到了新的邮件里，那熟悉的图标。
——那是公司的logo。
林介冷笑着点开，果不其然，邮件的内容非常简单，明确地告诉林介，由于他不经申请擅自离职，现在已经不是公司员工。
且由于他是主动离职，所以无法得到任何离职补偿金。再加上现在是公司攻关的艰难时刻，他现在自行离职对公司项目造成了一定损失，所以他本月本来应有的几天工资将作为对公司的赔偿不予发放。
……简单来说，就是公司不会对他发一毛钱补偿，但他也不会对公司倒找一毛钱回去。
这在林介的意料之中。
PM当时所谓的“公司会要求赔偿”这件事，他一点也不信。说到底这还是家互联网公司，作为中厂还是要点脸面的。
向员工索赔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要是闹到法庭上，恐怕会对公司的声誉造成致命打击。
——更别说，作为一个基层员工，林介的工资本来就没多少，哪怕对他提起诉讼，能支持的赔偿额度恐怕也十分低。
为了这么一笔小钱，冒着影响公司名誉的损失，只要脑子清楚的人就不可能同意。
林介冷笑着，将这封邮件删掉。
就像是想要彻底清算自己这几年的人生一般，重重地点下了“删除键”。
——于是，关于这家公司的一切，都被送进了垃圾箱。
然后，回过头。
重新看去。
二十来平米的独居出租屋，四四方方，林介忽然生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逼仄感。
“……也对。”
“去买房吧！”
林介双眼明亮了起来。
……
七月十一日，下午四点半。
“精苑华园”售楼处。
江佳盈站在玻璃门边，漫无目的地点着手机。
半开着的玻璃门外，这个月刚进公司的保安小刘一边站岗，一边努力地和她搭着话。
“盈姐，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最近在附近发现了一家中餐馆，他们的带皮牛肉特别香，要不我等会带一份回来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
江佳盈抬起头，对他挤出一个不多不少的笑容，故意用不够强硬的语气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平时吃的东西都会点多的！给盈姐你带一份正好。”
小刘被她的语气鼓励到了，乐呵呵地笑道。
“诶……”
江佳盈微微皱起眉头。
“盈姐你就吃吧，就当帮我消灭一点食物好了。”
小刘看到她的表情稍微有一点松动，连忙趁热打铁道。
“……那好吧，麻烦你了。”
江佳盈叹了口气，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模样。
“好嘞！我带回来给你尝尝看！”
小刘高兴地对她喊道。
“嗯。”
江佳盈微微一笑，但立刻又把视线收回到了手机上。
作为从小到大都会受到不少异性关注的小美女，江佳盈可以说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领悟到了自己在容貌上的优势。
得益于这份优势，虽然囿于学习成绩不够优秀，只能上一个大专，但她还是在学生生涯以及现在的职业生涯里，受到种种优待。
比如在学校里，每当有团队合作的项目，哪怕她什么也不会，那些男同学也会主动邀请她参加，并且忙不迭地替她完成相应的工作……
比如在入职时，她轻轻松松击败了另一位双非一本毕业，但却其貌不扬的应届女生，让销售经理无视了“统招本科”的招聘要求，将她拉入岗位中……
又比如自入职以来，从上头的经理，再到男同事，或者是一茬又一茬的保安，都会辛勤地向她示好，只为了获得半点秋波……
正因为过去的种种经历，一个个在她面前丑态毕露的舔狗，江佳盈如今已经总结出了应付舔狗的三条准则：
1.可以让他们有自我安慰的余地，但不能让他们和自己有实质的进展，不然的话，就容易让对方真地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了，这是漂亮女生的大忌；
2.当舔狗主动献殷勤的时候，不能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而应当让他们觉得自己接受他们的殷勤是对他们的赏赐。舔狗这种生物，稍微给点甜头就会胡思乱想，得寸进尺，所以必须时时打压，才能够让他们安居舔狗之位，不做非分之想；
3.越有钱，越有身份的舔狗，反而越需要远离，不要从对方手中拿什么东西。因为这种舔狗基于自身条件的优越性，反倒会觉得自己只要接受他任何东西就是对他有意思。
当然，以上三条只针对条件不够好的舔狗，要是条件够好的异性，江佳盈还另有一套行为准则。
因此自入职以来，江佳盈偶尔会接受保安的示好，对同事的邀约和赠礼却十分审慎——至于那位招她进来的上司，江佳盈还从没答应过他任何一场私底下的饭局邀请，或者是平时的赠礼，将对方气的够呛。
但幸好江佳盈的工作成绩还算能应付得过去，所以那位上司平时也对她做不了什么。
当然，这并非全然因为江佳盈洁身自好，只不过，她的心中还有着更高的野望……
正无聊地点着手机，正在社交平台上刷着帖子，江佳盈忽然听到小刘的轻咳，以及重重的提醒声。
“欢迎光临！”
江佳盈立刻将手机收到兜里，进入到工作状态中。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江佳盈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朝那个正从玻璃门外缓步走进来，眼圈有些黑的青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