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拐角
当李清终于气喘吁吁地跟到林介身后的时候，林介已经来到了小门处。
看守在门口，即使有制服遮盖，却还是能感受到其强而有力身躯的保安用敏锐的视线打量了过来。
“你好，请问有贵宾邀请函吗？”
保安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中隐隐透出一股威压。
“林先生，我们那封是普通的正式邀请函。”
李清站在林介旁边，偷偷地说道。
“没事。”
林介摇摇头。
然后，就在保安突然瞪大的双眼中，取出了那张黄金请柬。
“看看这张，我的名字应该在上面吧。”
“……请等一下。”
保安双手微抖地接过请柬，对林介挤出一丝微笑，立刻退回到小门后的通道处，对着衣领上的对讲机另一方，芬瑞因内部的工作人员，用林介和李清听不见的声音小声交流起来。
看起来要等一会儿，林介转过头去，却看见李清的表情已经比保安更夸张了。
“那、那是……林先生。”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林介耸耸肩。
“这是黄金邀请函……林先生，你，你，你……”
虽然也算经历过风浪，但李清还是话都说不利索了。他看着林介的眼神犹如在看着一个怪物。
知道你是“贵人”……
——但哪里知道你会这么“贵”啊！！！
林介想了想，解释起来很麻烦，便干脆沉默不语。
而就在这时，保安跟工作人员已经通完了电话，走了过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邀请函递到了林介手中，用几乎是总统保安对待雇主的态度谨慎道：
“林先生……请您在这里稍等，马上会有专人前来迎接你。”
林介点点头。
“辛苦了。”
距离“专人”下来之前，只过了大概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一旁的李清却等得站立难安。
虽然眼看旁边的大队伍长龙越来越长，要重新排在后面应该会等很久，但李清实在难以忍受心中好奇的诱惑，想要在一边看到最后。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林介这个靠彩票中了两千万，又在币圈赚了两亿美元的“贵人”，是如何一步登天，竟然成为芬瑞因的座山宾客的。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几乎比那种短剧里什么“某赘婿竟是战神归来，让江南四大家族族长齐齐下跪”的剧情更加震撼。
心痒难耐，却又不敢发一语，穿着休闲装的林介此时在李清眼中已经有了某种神秘光环。
而终于，没有让焦躁的他等太久，一个穿着芬瑞因工服，有着一张圆脸，笑容可掬的清纯美女从通道处小跑了出来。
“您好，林先生，我是苏部长安排给你的接待专员，您可以叫我小安，请问是现在上楼进入包厢吗？”
林介皱了皱眉头。
“苏……部长，她没来么？”
“苏部长现在正在处理一些事情，暂时无法现身。”
林介思考了一下。
“好吧，那就现在上去。对了——”
他努努嘴，指向李清的方向。
“我刚刚看到‘贵宾’好像都能带人一起上去，那我也可以带人进包厢吧？”
“没问题的，只要您愿意。”
小安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波动，但瞳孔却掠过一丝幽深之色。
林介心中微微一紧——这个笑容可掬，看起来非常温柔的女生，气质中却隐隐有一种与那个神秘莫测的苏摄芝共同之处。
他将这个信息点默默记下，转过头，对被刚才林杰和小安之间的对话完全震惊的李清说道：
“走吧。”
“我、我吗……”
李清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被带上去，甚至还能进入黄金邀请函专门的包厢，这一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李清的瞳孔被刺激得放大了。
“你再犹豫的话，我可要一个人上去了。”
林介笑了笑。
比起苏摄芝，还有眼前的小安这种美丽的背后是难以揣测的危险的存在，像李清这样的正常人反倒让他觉得更加安心，至少相处起来不用一句话猜十句。
“走走……林先生，我跟你一起上去！”
……
孙嗣源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的墙上，等着自己的女伴从泛着清香的洗手间里走出来。
女人就是这样，每到一个场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自己脸上的妆有没有花，第二件事就是掏出化妆品仔仔细细地填补眉粉的空缺。
对于女人，孙嗣源再了解不过。
从十几岁开始，他的身边就没缺过女人。
而那位在“当湖船运”当代船王的位置上开疆拓土，甚至自建lng运输船厂的父亲也对自己儿子的风流名声装聋作哑，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默许。
——只除了一次，孙嗣源在尚处于青涩的高中时期为一个女同学要死要活的时候，管家对禁足中的他带来两份父亲让管家带来的东西。
其中一份，是对那个女生详细的调查报告，从家庭住址到三代祖籍，各种情报详实，将那个女生的真实面目展现在了孙嗣源面前，原来表面清纯的她其实交往过的男友已超过两位数，而孙嗣源眼中的她其实只是精心伪装后的外表而已。
另一份，则是一本《道德篇》。
开篇便是：
“太上忘情。”
从那以后，孙嗣源便顿悟了。
尽管还是交往了许多女人，但心中却从来没有她们的位置。
而孙嗣源却始终是她们心目中的完美男人，哪怕分手后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呵……”
冷冷一笑，一双柔软的手臂从后面将孙嗣源环绕。
“亲爱的，在笑什么。”
甜的发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笑你太可爱。”
孙嗣源脸上的冷意转为柔和，摘下腰间的手，转过去，顺手搂住那个三天前第一次见面的新“女友”的腰，而另一只手却已经从她的胸口探了进去。
“哎呀，讨厌……”
女人半推半拒地将孙嗣源的手推开，而这时一串脚步声从拐角的另一端传来，孙嗣源眼神一闪，收回了手。
“林先生，往这边走……”
——这条走廊独立于大厅入口处的上下楼梯，会从这里经过的，只会是收到贵宾邀请函的客人。也就是说那很有可能是和孙嗣源同价位的上层人士，自然不能太过放浪。
念动之间，那串脚步声的正主已经从孙嗣源眼前走过。
明显是芬瑞因工作人员的女人，接引着一个穿着廉价休闲装的青年，而就在他们的身后，却是一个局促不安，虽然西装质地不那么廉价，但却能看出来是工厂货而非手工制作的，与典雅幽静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中年人。
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青年，走过去的时候虽然看到了孙嗣源，但眼神却没有一丝波动。
女人的眼神幽深。
青年的眼神漠然。
只有中年人认出了孙嗣源，“孙公子……”
他堆起笑容，却没有跟孙嗣源打招呼的机会，脚步缀上前面一行人，只朝后面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便跟着那个女人和青年朝前走去。
孙嗣源有些恼怒地收回了刚刚挤出的笑容。
他心中生起一阵愤怒，愤怒于自己居然刚才真的想和那个中年人笑意寒暄。
但他看着那一行人走过去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无论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咦，怎么他们有工作人员专门接待，我们没有……嗣源，好气哦，芬瑞因居然区别对我们。”
女人天真地笑着，挽着孙嗣源的左手。
“……”
孙嗣源微微吸了口气。
“……他们走的方向不是大厅的方向。”
他低声沉沉道，但却不是在对女人说，更像是自己在和自己对话。
“什么？”
女人讶异地问道。
“会被邀请来的宾客，又不会进大厅的……那就只能是旁边包厢的宾客。他们是拿到了‘黄金邀请函’的客户。”
“包厢，‘黄金邀请函’……那，那是什么？嗣源，我们没有吗？”
女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但孙嗣源已经没有兴趣再回他的话了。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了父亲拿着那份“贵宾邀请函”，与他在客厅里对话时的场景。
……
“嗣源，我最近要召开董事会议，这份邀请，你代替我去一下。”
看到父亲严肃的脸色，孙嗣源疑惑不解。
“爸，一个科技公司——就算是芬瑞因，值得你这么郑重对待么？我们年营收比他们都高，而且合作领域也不多，随便从公司里派一个副总去不就行了。”
“……你不懂。”
父亲摇摇头。
“……芬瑞因本身并不值得我这样对待——重要的是，芬瑞因背后的组织。那是我们稍微碰上就会粉身碎骨的东西，哪怕龙夏都要慎重以待的存在。”
“龙夏都要慎重以待？什么组织这么厉害？美国大议会么？哈哈哈……”
笑了一阵，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中隐隐带上了怒意，孙嗣源这才相信他没有开玩笑，不敢再放肆。
“……我知道了，爸，我会小心对待的。”
“嗯……”
父亲的眼中怒意稍缓，点点头。
但他要说的话，却并未说完。
“对了……还要注意一件事情。
“芬瑞因的邀请函里，有很多和我们同样的贵宾邀请函客户，你在晚会中可以和他们搞好机会，发展一下关系……但除了贵宾，还有一些‘黄金邀请函’的客户。
“你如果遇到那些人，千万不要打扰他们——既不要主动接近，也不要主动走远。就像是普通人遇到我们一样，遇到他们时，一切按照他们的需求来。
“记住……对拥有‘黄金邀请函’的人来说，我们在他们眼中，甚至比普通人在我们眼中的地位更低。”
……
“我们在他们眼中，甚至比普通人在我们眼中的地位更低？”
孙嗣源心中不断回想着这句话，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
“嗣源……嗣源……你在听我说话吗？”
回过神来，女人天真无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此时甜腻的嗓音却变得比乌鸦更加聒噪。
孙嗣源一甩手，将她推开。
“滚。”
糟糕的心情之下，他第一次扔掉了船王大少的修养，不耐烦地径直转身，朝大厅走去。
女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眼圈已经红了。
但她强行抑制流泪的冲动，重新挤出笑容，跌跌撞撞地跑在了孙嗣源身后：
“嗣源……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安静……我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