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期而遇

第二天，程梓看着旁边空空的座位，蒋媛没来。

但是老师们都好像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事，多个老师都在班上夸赞了助人为乐的‘好兄妹。’

程梓不由的双手合十感谢老师们没有说出他两的名字。

上完一天的课后，程梓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傍晚，偌大的校园中，显得寂静。

七中的学生们早都放学回家了，只剩下值日的同学还未走。

其他值日的同学向程梓挥手，都先走一步，相继出了校门。

程梓留在最后，赶忙收拾好书包，关上教室门，朝教学楼门口走去。

路过隔壁五班时，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也恰好出来。

两人对视，身影先笑了出来，发出悦耳的声音向她打招呼。

“你也打扫卫生啊。”

程梓仰头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陈灿，落日的余晖穿过教室照在陈灿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脸。在反光中那双眼睛却明亮亮的，扬起的嘴角随着余晖格外耀眼。

教学楼空空荡荡，好像只剩下两人没走。

程梓点头，“今天我值日，刚好，一起走吧。”

陈灿将教室门关好后，两人走出教学楼。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高一低。

出了校门，陈灿问她：“你家在哪个方向，我们应该顺路吧。”

“东河路，104号小区6号楼508室。”程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陈灿脸上微微愣了愣，转而又轻轻笑出声来。

程梓这才意识道自己把家门都自爆上来了。

她不好意思的抬起右手摸了摸脸，有些窘迫的说：“习惯了，太顺口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陈灿嘴角挂着笑。

“我家也在东河路，在你们楼不远，108号。”

两人顺路往前走去，L市第七中学在他们背后渐渐缩小。

陈灿看着低头认真走路的程梓，想了想还是提醒她：“不过对于不熟的人可不能一下子就自爆家门，要具有防范意识。”

程梓抬头看着左手边的陈灿，对上他的眼睛。

陈灿怕程梓不懂，又微微向她低头，吓唬她：“小心被坏人知道你们家地址，偷你们家的金银珠宝。”

程梓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又不傻，又不会给别人去说，而且我们家也没有金银珠宝呀。”

看着双目坚定的陈灿，程梓渐渐消去了不好意思的感觉，她继续往前走，对着他说：“而且你又不是陌生人。”

说完她眼睛又转了转，她突然想逗逗陈灿：“况且我们可是助人为乐的好兄妹呀！”

程梓满脸笑容的再次向陈灿看去，反而陈灿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们班也知道了啊？”

“估计整个年纪都应该知道了。”程梓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我上课走神，还没到放学，就有好几个班知道了。”

陈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原来那天高莫愁说的是你呀？四班的呆子？”

“啊？”程梓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道：“她说我是呆子？”

程梓突然就明白那天林晗要说什么了。

“是啊。”

陈灿看着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禁有点好笑。

陈灿完整的给她复述：“她那天上课的时候给我们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发呆，尤其不能看窗户外面，更不能像四班的呆子一样。”

陈灿轻轻笑起来。

程梓低下头，她也没管一直笑着的陈灿。有气无力的说：“好吧。”

看着少女垂下的脑袋，陈灿想安慰她：“不打紧，至少老师们没说名字，不会有人知道的。”

程梓措不及防的抬头，猛然一下吓到了陈灿，他不由觉得好笑，又缓缓自己突突的心脏。

看着程梓不相信的眼神，陈灿调整了一下。

陈灿像她眨巴大眼睛，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扑闪扑闪的，像只蝴蝶。

”我知道是因为我认识你呀，但是他们肯定不会知道的。”他想了想又问出自己的疑问：“不过，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总是走神，你都在想什么？”

程梓哑然，她没有想到面前的男孩子会这样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在陈灿面前自己并不拘束，她想：难道两人都是自来熟？

“我真的走了很多次神吗？”程梓反问道。

她自己也发觉了，自从爸爸说要带她回老家时，她就感觉心神不宁，脑海里乱乱的。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忧，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临阵脱逃。

陈灿面对程梓的发问，看看程梓的脸，虽然表情呆呆的，但是又不好真的说‘你看起来很呆’这句话。

他转了转眼珠对程梓说道：“你那明明是大智若愚，在进行聪明的思考而已。”

见程梓又盯着他，他又转转眼珠，调整了一下步伐，让自己走的更慢一些，和程梓持平。

“你知道罗丹吗？”

程梓摇头，“那是谁？”

“一位法国雕塑艺术家，他创造了的思想者你一定知道。”

“是那个低头凝视苦难的男子吗？”程梓撇撇嘴继续说，“虽然我只知道米开朗基罗，但是对于思想者我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程梓盯着陈灿狐疑道：“你不会说这个是来挖苦我的吧。”

程梓又提醒他：“你可别忘了，咋两都被老师传出去助人为乐了，虽然没提名字，但是。”程梓比了个握拳的手势。

陈灿赶忙解释：“不是啊不是啊，我只是单纯觉得你形态有一点点像...”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看着程梓的手势，陈灿对着她讨好的笑笑，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104号楼和108号楼在一个拐角出分开，临别前陈灿问程梓一般都几点出门上学。

“6.50。”

程梓挥了挥手，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楼背后。

陈灿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天色已经暗下去，家里没有开灯。

他在玄关换好鞋子，走向客厅打开灯。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儿子生日快乐的字样。

陈延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将手上端着刚做好的汤放在桌子上，“这已经天黑了，我都忘了开灯了。”

看着陈灿一动不动的注视这桌上的蛋糕，陈延提醒他：“快去放书包，洗手准备吃饭，你妈一会就回来了。”

陈灿回过神来，闷闷应道：“好。”

陈灿洗着手，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刚看到蛋糕他才想起来今天他16岁了。

听着陈延从厨房进进出出端着菜，香味充满整个屋子，陈灿却笑不出来。

他不喜欢过生日。

他也曾和爸爸讲过以后不要过生日了，可陈延总是笑着回绝他，每年都不含糊他的生日。

陈灿洗好手刚坐下，就听见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是陈灿妈妈刘柯言回来了。

“老陈，今天做什么，怎么这么香啊？”刘柯言边换着鞋子边向里面问道。

陈延拿着碗筷出来：“做了你爱吃的鱼香肉丝，你回来的刚刚好，咱们准备吃饭吧。”

刘柯言站起身向客厅走去，直到视线落在桌上的蛋糕时，脚上的步子停住了，她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在，将视线移到别处，又用力挤出来自以为温和的笑容。脚下的步子却转向卧室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说，声音带着不自然。

“老陈啊，今天小灿过生日啊，我突然想到我工作单位今天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陪着小灿过吧。”

刘柯言走进卧室，将门关上，笑容僵在脸上，她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力表现的平和一点。

陈延放好碗筷，有些尴尬。看着低头默不作声的陈灿，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听见刘柯言叫他：“老陈，我那个税务单呢，你给我放哪了？”

陈延拍拍陈灿的肩膀示意他先吃饭。转头向卧室走去。

陈延找出单子放在桌子上，又看着手忙脚乱找东西的她。陈延压低声音：”你不是都回来了吗，怎么还要回去加班？“

“哎呀，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延拉住刘珂延，迫使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你这次就不能陪小灿过生日吗?”

刘柯延甩开陈延拉着她的手，强忍这怒气：“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今天是他的生日？等我回来了才看见蛋糕，我不是更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你陪他过就可以了，你搞这一处，是要我扮演什么好母亲的角色吗？”

看着刘柯延泛红的眼眶，一连串的质问让陈延一下失了声。

等了好久，两人还没从卧室出来，陈灿看着面前的蛋糕，就静静的坐在哪里，虚掩的卧室门里能依稀看见两个身影。

墙上的时钟不知道转了多久，刘柯延终于整理好情绪，走向外面拿起包就往门外走，关门的一瞬间，她看到坐在桌子上的陈灿就那么盯着他，刘柯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陈灿。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说给陈灿听的。

陈灿听到她似乎在说，下次一定会陪小灿过生日。

没等陈灿回答，门就被关上了。

清晰的关门声传来压过还在脑海里模糊的声音。

陈灿望着门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才是被关在门后的那个。

他心里自嘲，就如多少个下次般，他永远都等不到下次。

他压住自己心底泛起的酸涩，看着陈延走过来的身影，面上装起正常的表情来。

陈延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对着陈灿说道：“你妈妈忙，咱们都理解一下，爸爸和你一块过生日。”

陈灿尽可能的用正常的声音告诉陈延，其实不用每次都给他过生日的。

陈延却还是拒绝陈灿，直到听到陈灿对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喜欢过生日。“

陈延别过头去，努力盖住鼻尖涌出来的酸涩。

陈延呼出一口气来，“好，不想过，以后咱们就不过了。”

他强撑着露出来笑容，端起面前的水杯对着陈灿说：“来，好孩子，别瞎想，今天是你生日，爸爸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水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父子俩开始吃饭。

夜漫长，陈灿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导致第二天早上起来顶了个熊猫眼。

但是他倒是没忘了程梓6.50出门的话。

拐角处，陈灿老远就看见扎着马尾辫，一只手捂住打哈欠的嘴巴，另一只手上拿着什么的程梓。

程梓往前走，也不看人，还是陈灿叫住了她，她这才看见早就等在拐角处的陈灿。

“你咋在这儿呢？”程梓看着两只熊猫眼的陈灿，又问：“你昨晚抓鬼了？”

陈灿不由的失笑，他看了看表‘6.55’。

“你不是说6.50出门吗？我在这等你一块呢。”

他环顾周围看到没人便低声询问程梓：“我真的看着像抓鬼的吗？”

程梓抬头看了看陈灿：一头黑发浓密又柔顺，白皙的脸上五官分明，显得突兀的是乌黑发青的眼圈。

她往前边走边说：“现在不像了。”

还没等陈灿呼出一口气，又听程梓说：“你倒像是被鬼抓了。”

陈灿追上程梓，两人并肩朝学校走：“我那是没睡好，才不是抓鬼，更不是被鬼抓。”

“那给你补一补吧。”程梓把手上的牛奶递过去，漏出纤细的手腕。

陈灿低头，看着少女递过来牛奶的手：白白净净，要比自己的手小上好一圈。

他把牛奶接过来，又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瓶酸奶也递给程梓：“诺，本来这是想表达我昨天说错话的歉意的，但是没想到你拿了，那我们两互换好了。”

“酸奶？太好了，我最喜欢喝酸奶了，以后咋两能互换吗？”

程梓好像没听见前面的话，她看着酸奶眼睛里冒起了亮光，期待的问陈灿。

“那之后咋两结伴回家吧，反正也顺路。”陈灿扬起嘴角看着程梓，等待程梓的回应。

程梓爽快的点了点头，“可以啊。”

两人开始结伴上下学，早晨互换早餐，关系也慢慢开始要好。

少年们的友谊朴实而无华。

还有几天就清明了，陈灿照旧在校门外不远处等着程梓出来，程梓向其他同学打过招呼后，小跑到陈灿身边。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程梓扭头问他：“你怎么每次都能那么快出来？”

陈灿轻轻拉她的校服衣角，把她拉到里面走，两人互换了位置。

“都像你这么慢的话，金馒头早就被抢光了。”陈灿打趣道。

程梓无言：“你可真会比喻啊。”

程梓想数个大拇指给他，手还没伸出来，又听后面有人喊他们。

“前面的同学，对，就你俩。

张家原看着转过来来的两个少年，他跨步上前，向两个人打招呼。

陈灿疑惑问他：“张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张家原看着年纪轻轻就个子长得这么高的陈灿，心里不由的感叹青春就是好。

“我去前面书店，刚好看见你们两兄妹了，你们放学正要回家啊。”

“是的，张老师。”陈灿先一步堵住了程梓否认的话。

他向程梓眨巴眨巴眼睛。

张家原点点头，对着两人不由得感叹。

“年轻就是好啊，你们两兄妹正值青春，更要互帮互助。你们两之后有时间，老师推荐你们去悦华书店多看看书，那个书店可有意思了。”

陈灿带着程梓忙不迭的点头。

张家原向两人摆了摆手又开口说道：“你们赶紧回家吧，路上要注意安全，老师我先行一步，下次见！”

“老师再见！”

看着张家原往前走去的身影，程梓将陈灿一把拉到旁边的小路上。

“你为啥不让我给他说清楚啊?让他误会多不好啊？”程梓往前走。

陈灿跟着程梓后面走解释道：“你看张老师多开心啊，而且他已经给所有老师都说了，咱们现在要是说不是兄妹的话，那他多尴尬啊。”

他大步上前和程梓平行。

程梓思索一番，摊开手：”好吧，被你说服了。

陈灿快走几步，走到程梓前面，面对这她，倒着走：“说到读书，咱两学习水平差不多，还可以互帮互助呢。”

”那你先帮我把数学作业做了吧。”程梓盯着他。

陈灿转过身来，挠挠头，和她平行。

“吴老师认识我的字，不然我就给你做了。”

程梓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打趣他：“还说什么互帮互助呢，我看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陈灿急了，“没有，我说的真的。”

程梓笑出声来，声音清脆而欢快。

她看着着急说不出所以然的陈灿，就觉得逗他好好笑。

程梓伸出手来，才刚好够到他的脑袋，她轻轻拍他的头安抚他：“以后互帮互助好了，快回家吧”。

陈灿被她这一举动给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少年不好意思的在想寻找什么话题，但是很快程梓就把手收回去了。

看着前面轻快的身影，陈灿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在摸小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