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传教士
“你可知我们的身份？”
贾环故作神秘，打算借助荣国府公子的身份来忽悠一番。
“不知，还请客人告知。”
胡商听闻，觉得眼前这个“学者”不简单，虽然不知道贾环这么问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地回道。
“隔壁街知道吧？”
“我家就住隔壁街的荣国府上，父亲是家主。”
按贾环这么说也没错，荣国府贾赦袭爵位，贾政承家业，家中内外大小细事皆是由贾政过问，从贾链夫妇喊贾政“老爷太太”就能得出。
“哦，来自大夏国的贵公子。”
“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胡商听闻却是脸色潮红，神情激动。
“莫要激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贾环轻轻一笑，示意胡商保持冷静。
“回公子的话，我叫安德森。”
胡商，也就是安德森赶忙回答，他自从海上漂泊来到这大夏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是了解隔壁街是何等的显赫，宁荣二位国公的地位，在他的国家就相当于是尊贵的公爵之家。而他本人只是出身平民，投身大海中寻求机遇，此时意外见到大夏国的顶级贵族，自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安德森是吧？”
“我平日里对农艺特别感兴趣，如果你能找来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作物的种子，我愿意付你百金，你觉得如何？”
贾环开始给他画大饼，试图说服安德森。说是画大饼也不完全准确，以当时的航海技术，安德森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这么长时间如果他还不能积累到这么多资本，那他就不用混了。
“这…”
“不瞒您说，金钱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您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安德森犹豫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考虑到对方是顶级贵族的身份，他一咬牙，还是大胆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原来这位安德森是一名基督教的传教士，他被派遣到遥远的东方大陆来传播基督教义，招募信徒。长途跋涉来到大夏国的都城后，却发现这里的情形并不乐观。本土的道观和佛寺已经星罗棋布，对于基督教的传播显得相当排斥。
尽管道教对基督教的态度还算暧昧，既不明确支持也不坚决反对；但佛教却不同，发现安德森是外来宗教意图传播信仰，接待的知客便脸色大变，当即叫来武僧将其逐出。更糟糕的是，在其他寺院中，安德森只要一表明自己是外教传教士，同样会受到类似的冷遇甚至驱逐。
安德森无奈之下，只能卖掉带来的一些物品换取生活必需品，考虑返回故乡。他原本准备在充分准备之后再次出发到东方传教，没想到这次遇到了贾环这位出身国公府的贵族公子，心中便生出了借助大夏国权贵之力的念头。
贾环了解到安德森的遭遇后，不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这位传教士显然已经被佛教列入了黑名单。
然而贾环作为来自后世的人，并没有门户之见，毫不犹豫答应了安德森的请求，承诺只要他能够带回玉米、红薯和土豆等作物的种子，就会利用家族的影响力协助他在大夏传播基督教。
贾环脸不红心不跳，画出了一个美好的大饼。毕竟在他看来，这既是对安德森的一场考验，也是一次机遇——如果真能成功引进这些新作物，对于提高大夏国的农业生产也大有裨益。
“公子，如果我带回这些种子，该如何联系您呢？”
得到贾环的承诺后，安德森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即启航去取种子，但也清楚这个时候不能急，问道。
“你到时候直接前往荣国府，告知门房找三公子就行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来到京城的？按理说没有合适的路引，一般人是无法进入京城的。”
贾环随口答道，无论是贾琮还是他自己在家族中都是排行第三，找到谁都一样。随即，他想起了这个时代严格的通行制度，便好奇地问起了安德森的来历。
“不瞒您说，我们基督教在大夏国的广东、福建两地已经建立了分教，信徒中也不乏高官显贵。虽然不如您家这般显赫，但也有一些资源和手段。我的路引就是由那边的信徒帮忙办理的。”
安德森坦白地回应道。
“原来如此。”
“今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否则家长会责怪的。”
贾环这才明白，大夏国原来已经有了基督教的信徒，怪不得贾府中有些明显是海外传来的物品。
安德森听到贾环提到家长，脸上露出尊敬和敬畏之色，立刻表示同意，目送着贾环转身离去。
“公子，请等一下。”
“这些小东西送给您，希望公子能够多加关照。”
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将小摊上的物品迅速地打包起来，快步追上了正要离开的贾环，并把手中的包裹塞进了贾环的怀里。
贾环虽然一再婉拒，表示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自然会关注这件事，但安德森却十分坚决，一定要让贾环收下这份心意。
没得法子，贾环只得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赠礼，怀里抱着包裹，向安德森表示他已接受了他的好意。
刚准备离开，贾环突然觉得似乎忘了些什么，却在听到一声“环哥儿”后猛然想起。原来，在他与安德森聊得正欢的时候，贾琮和他两个奶兄弟已经悄悄跑到隔壁摊位买了些吃食。看到贾环要走了，便急忙叫住了他，一边向他走来。
“环哥儿，给。”
“你刚才和那胡商在聊些什么啊？”
贾琮递过来一个用黄纸包裹的烧饼，好奇地询问贾环与那位胡商的谈了些什么。
刚刚贾环和胡商谈得火热，贾琮和两个奶兄弟在一旁听又听不懂，完全插不上话。刚好看到旁边有个烧饼摊子，便一起去买了几个烧饼，坐在一旁边吃边观察这边的情况。见到那胡商向贾环跑去时，他们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不良企图，差点冲了出去；后来看到胡商只是要给贾环什么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没什么，就是让他帮忙找一件大宝贝。”
接过贾琮递来的烧饼，热气腾腾，贾环美美地咬了一口，回答道。
三种高产种子，可不就是大宝贝嘛。
“哦，环哥儿你可真厉害，连鸟语都会说。”
贾琮对贾环的能力佩服不已。
“什么鸟语，那叫做英语。多读点书，你也会。”
“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贾环笑骂，然后提议道。
一行人便边吃着烧饼边朝荣国府走去，却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悄悄地尾随在他们后面。
走过依然热闹非凡的宁荣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来到荣国府的东侧小门。守门的门子显然认识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进入府中后，贾环感到有些奇怪，一路上他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仿佛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似的，但直到步入荣国府内，这种感觉才消失无踪。
“安德森嘛？”
贾环心中暗自思忖，今天外出，唯一有过接触的外人就是那位胡商了。
不他心里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与贾琮他们道别后，便回到了赵姨娘的院子里。
……
却说安德森这边，目送贾环一行人渐行渐远后，他连自己的摊位也没心思打理了，迅速收拾了一下，便开始远远地跟随。不敢跟得太近，只是保持一定的距离，确保他们的身影始终在视线之内。直至看到贾环他们进入了荣国府的大门，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快步回到隔壁街，迅速地卷起摊子，准备办理回程的事宜。
……
贾环一踏进院子，便看到小吉祥正蹲在地面上聚精会神地涂鸦。他走近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吉祥画的是三个大小不同的人物：最大的是个女性形象，中等身高的是个男孩，而最小的则是一个小女孩；不难辨认，这正是赵姨娘、贾环和小吉祥自己。
小吉祥年纪尚轻，不过八九岁，去年由王夫人安排到赵姨娘身边作为贴身丫鬟服侍。与她一同服侍的还有一个名叫小鹊的丫鬟，比贾环大三岁。
赵姨娘的院子里共有六人，能够进入屋内的有赵姨娘、贾环、小吉祥和小鹊四人，此外还有一位看守门户的婆子和一位负责打扫洗涤的婆子。
“小吉祥，你的画中怎么只有我们三个人？小鹊去哪儿了？”
贾环走到小吉祥身后，突然开口问道。
“啊！？”
小吉祥被贾环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她拍着胸脯，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回过头见到是贾环，才松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打招呼。
“三爷，您回来了啊？”
“不知道啊，就是不想画小鹊。”
小吉祥见贾环注视着地上的画作，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贾环轻笑一声，心中却已明白了几分。小吉祥虽然年幼，但却是心思细腻敏感，对人心的变化感知尤为锐利。
看来，在小吉祥的心目中，小鹊的印象似乎并不怎么样。
“怎么，不喜欢小鹊吗？”
尽管贾环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仍然带着一丝恶趣味地问道。
“三爷，小鹊可坏了，她不仅爱偷懒，还老是往太太院子里跑。”
小吉祥撅着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贾环恍然，这个小鹊很可能是王夫人安排在赵姨娘院子里的“眼线”。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做事必须得小心避开小鹊，否则若是被王夫人抓到什么把柄，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就不妙了。
“那我们以后就少搭理她，找个机会告诉她不许进我们屋子，你说好不好？”
贾环轻轻放下手中的包袱，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小吉祥那圆润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在她那无辜的眼神中微微用力，轻抚了好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笑着说。
“好啊，好啊。”
小吉祥揉了揉脸颊上被掐得微红的地方，听到贾环的提议，顿时高兴起来，拍着手兴奋地说。
贾环提起包袱，轻轻摸了摸小吉祥的头，然后向屋内走去，小吉祥则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
“三爷，你在外面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啊？”
看到贾环将手中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小吉祥便好奇地凑了过去，期待着贾环能从里面拿出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是别人送的，我也不太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
贾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精装的《圣经》，他不由得撇了撇嘴，将其放到一旁。随后，他从包袱中取出了在摊位上见过的那个八音盒。这是一个精致的木制八音盒，上好发条后，盒子便播放出悦耳的音乐，立刻吸引了小吉祥的注意。
“三爷，这是什么呀？”
小吉祥对这个能够发出美妙音乐的小盒子充满了好奇，急忙地凑近仔细观察。
“这个叫做...”
“等等！不要动！”
贾环刚想解释，却突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背后一阵发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原来小吉祥不知怎么摸索到包袱里的火铳，正好奇地拿在手里端详。该死的安德森，居然把这危险的东西也放进了包袱里！他还是个孩子啊！
贾环连忙从小吉祥手中夺过火铳，确认其药室为空之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正色地想要告诫小吉祥，却看到了小吉祥因为自己过于严厉的语气而变得湿润的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贾环顿时感到无奈，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哭泣，尤其是一个萌萌的小萝莉。
“以后别碰这玩意，知道吗？”
“这可是火器，稍有不慎就会出人命的。”
贾环严肃地告诫小吉祥，试图让她安抚小吉祥。万一她这样子被赵姨娘看见的话，他免不了又要挨一顿责骂。
“三爷又在唬我了，这明明就是根烧火棍，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
小吉祥撅嘴，显然不太相信贾环的话。
“那我示范给你看。”
“去把大门关上。”
贾环看到包袱里有火药和铁弹等火器用品一应俱全，心中对古代火器的威力也有些好奇，便决定亲自试验一下。
“好吧。”
虽然有些不情愿，小吉祥还是走出屋子，将院子的大门关上。
贾环在院子里准备好了之后，拿起火铳对准旁边的大树，用火折子点燃了火铳。小吉祥则按照贾环的指示蹲在一旁观看。
随着一声巨响，“噌”的一声，贾环手中的火铳喷出火光和浓烟，接着是铁弹飞出的声响。
“哇，三爷，你是不是在变戏法啊？”
小吉祥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响声吓了一跳，觉得这跟街上看到的戏法表演没什么两样，便开心地拍手笑道。
但贾环没有理会她的笑声，走到树前查看。只见一颗铁弹正深深地嵌入了树干中，可见威力不俗。
“过来看这个。”
贾环叫来小吉祥，指给她看嵌在树上的铁弹。
“啊？！”
“这是什么神兵罢？”
小吉祥看到铁弹深深地镶在树里，脸色变得苍白，这才意识到刚刚可能差点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煞白。
大夏国虽然已经有了火铳，并且在军队中广泛使用，但小吉祥自幼在贾府长大，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鬟，自然是没有亲眼见过这样的武器。
“好了，不用害怕，只要你以后不再去碰它，就不会有事的。”
贾环轻轻拍了拍小吉祥的头，安慰着她。
“嗯嗯，三爷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离那个东西远远的。”
小吉祥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离那根危险的“烧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