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虎头蛇尾’
资料越多，这家伙身上疑点就越多。
但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他的行为轨迹没有一点问题，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每天的生活单一枯燥，邻居们都反应，小峰喜欢听歌，在家的时候，会反复听一个卡带的歌曲。
关昊带着四个人，轮番远远守着。
四个人给他打配合，也是给他休息的机会。
郭绍峰在单位上班，关昊在造纸厂附近的所里睡觉。
除此之外的所有时间，关昊都在他认为的安全距离之外，盯着郭绍峰，哪怕对方午夜过后在家熄灯睡觉，关昊也依旧清醒着，一双眼珠不仅盯着单元门，还随时观察着四周，万一这孙子不走门不走楼梯呢？
明知道在自己家，郭绍峰不太可能有超出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关昊还是防了一手，浓茶咖啡，尽量少抽烟，一宿接着一宿的熬，白天郭绍峰在单位众人视线内，他再去睡觉。
你做了，不一定所有人看得到，但一定有人看得到。
在关昊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不耐，这已经让人非常惊讶了，他还能够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积极向上的状态，旁人对他的赞赏也就愈发的不加掩饰。
“还热乎呢，趁热吃。”
漆黑一片的屋子，拉着窗帘，所有没拉上的缝隙后面，都是望远镜。
这是一户郭绍峰家斜对面一户出租屋，厂区家属楼也不乏有出租的，宋峰那边安排一对捕快扮成夫妻，居住在这里。
白天，他们出门上班，实则是去补觉，晚上回来，正常的生活，开灯，做饭，吃饭，看电视，九点多关灯睡觉。
无论是关昊还是其他轮番来监视的人，都是在夜间尽量悄无声息的进出，白天这里是熟人生活圈子，不适合进入。
九点，门开。
许强和钱胜文进来，带着夜宵，刚刚加热过的一只烤鸭和一大块猪头肉，外加几个白面馒头。
说话声音小，脚步轻，不来不出错，但带着慰问下属的状态来，冒点风险也不为过。
手里抓了一大块的猪头肉，一边吃一边继续盯着，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还以为关昊这是在领导面前假积极呢。殊不知，他此刻很兴奋，在他的观察下，觉得今晚的郭绍峰，有那么点不对劲。
这一点点，足以让他兴奋。
“领导，今天他比以往，早睡了半个小时。”
嗯？
许强和钱胜文都是一愣。
关昊也没抬头，视线透过望远镜盯着那早已经熄灭了灯光的房间：“平日里他的休息时间，都是在看完两集电视剧之后，今天，没演完他就关灯睡觉了。”
满手都是油，关昊也不在意：“他出来了，那个人应该是他。”
许强和钱胜文赶紧拿过旁边的望远镜去观察，夜幕之下，外面漆黑一片，直到在楼与楼的间隙，能够被外面街路的路灯带出一点光亮，才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消失。
“要不要跟？”
两个领导和所有人的意见统一，让顺古镇那边盯着，不仅是苏菲，还有孙晓芳。
屋子里有一部特别申请的大哥大，这出租屋安装一个座机有点突兀和奇怪，大家都不想让周遭的环境出现一些可能引起对方怀疑的变化。
尽管大哥大是稀罕物，话费昂贵，但为了案子，钱胜文是私人关系，到外面借了一部，音量调节到最小声，紧急事情进行沟通。
几分钟之后，看到关昊还没有动，继续看着外面，大家有些不理解了，人都走了，真要去顺古镇，来回需要两三个小时，这时候不应该是休息一下吗？
许强眼皮沉了一下，又重新凑到窗边，拿着望远镜向外看，嘴里低声说道：“你是觉得，他不是去踩点？”
关昊：“我觉得，他是在试探附近的安全。还有，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都有雨，如果是晚上下雨……”
他的话让所有人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至始至终，大家都多少有些怀疑，唯独眼前这个小年轻，觉得对方就是目标人物，一切都按照‘就是他’来应对。
一个高手，‘家’是需要被重点照顾的，别让人偷了家，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天下无人知道自己呢？
时刻警惕没必要，但偶尔尝试一下看看自己的‘家’是否安全，还是可以的，关昊是代入自己，如果是自己，外面不留一点痕迹，出行也都是小心谨慎不留破绽，那‘家’这边，只需要常规的一段时间进行一次试探即可。
半小时之后，他回来了，这边注意力集中，没有错过灯光覆盖区域他出现的身影。
楼下锁车，上楼，进屋，之后所有一系列行为，都没有任何光亮，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声响，至多是开门时‘哒’的一点小声音，以他的谨慎，家门肯定不会有铁锈吱嘎吱嘎的开关乱响。
就是他！
这样的认知，渐渐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笃定浮现。
当第二天的傍晚开始下雨之后，所有专案组的人和外围配合的人员，全部都紧张起来，天气预报可不会说这雨下多久。
天黑了，雨没有停。
九点，雨依旧在下。
关昊披上雨衣，离开了出租屋，这一次他没有轻手轻脚，也顾不得会否在楼道里碰到别的人，就在刚刚，郭绍峰出来了，没有骑车，穿着雨衣，沿着墙角，跑步离开。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顺古镇那边更是重兵把守，奈何一个小镇，再繁华，突兀的在一些公共场合出现很多陌生人也不合理。外面下着大雨，街路之上更不可能有人，也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苏菲居住宿舍是一家旅馆，是凤凰歌舞厅给她们这些舞蹈演员常年租住的宿舍，在旅馆内，有一个房间，安排了捕快。
外面，钢厂后门的休息室内，四名捕快。
这边一听说郭绍峰出门了，布置再翻几倍，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办法确定动手的地点，更不敢在苏菲身边安排人，怕惊了郭绍峰。
依旧是卧龙山，依旧是二龙山。
关昊一个人跟在后面，也不算是跟，更像是选择同一条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比起之前的跟随要轻松许多，很多人觉得没必要，关昊以我等着更煎熬为由，跟了上去。
就在这边布置的时候，钱胜文的传呼机响了，看到上面属于南边的区号，第一时间拿起桌上的电话回拨。
“喂，钱局，找到了那个大家口中的南方小老板，郭绍峰的妻子根本不曾跟着来南边……”
擦！
那就不是私奔，而是失踪。
几年了，五年多了，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雨夜噩梦是在四年半之前出现的。
按照连环凶徒的一些心路历程，整个作案是在不断的速度加快。
第一年一次，第二年两次，第三年两次，第四年三次，今年刚进入雨季，一次。
此时，距离上一次，不足一个月。
就是他！
依旧没有证据，可此时的专案组成员，所有人都觉得眼前这个嫌疑人，就是目标人物，如果今天他敢动手，那就直接按下他。
抓现场，比任何证据都要有说服力。
现场的亢奋，让大家已经不得不将一些实质的东西忽略掉，不管那些线索有没有证据，抓你现场，就是大家接下来所期盼的。
雨夜里的关昊，有那么些许感同身受。
很亢奋，那种自然无法征服我，而我却可以在自然之中予取予求的感觉，源自于能力，我可以在恶劣环境下毫无压力的穿行，到达顺古镇时，关昊知道前面的郭绍峰，肯定已经将情绪给叠满了，只待目标出现。
雨夜，或许有特殊的意义，落在关昊眼中则是对于接下来行为的便利。
时间晚加上下雨，道路上车子也少，行人几乎绝迹，真要做点什么，很是便利，不仅痕迹会被雨水冲刷，就连被撞见的概率都很低。
………………
没有人会喜欢虎头蛇尾，关昊亦然。
除了他，每一个人都兴高采烈。
抓到了，现场抓捕，十几把武器对准对方，连反抗都没有敢反抗，举手投降，上手铐带走。
关昊木然的看着被带走的郭绍峰，看着被女捕快护着的晕倒苏菲。
没有乙醚，这一次，没有，只是一记很专业的手刀，切到了苏菲的后脖颈，直接打晕。
这已经是极限，再等下去，无法对醒过来的苏菲交代。
一拥而上，雨夜也掩盖了大家靠近的声音，来了一个包饺子。
关昊已经举好了一把八一杠，是这一次行动专门申请的‘重火力’，钱胜文是现场指挥，他给关昊下达的命令就一个，如果对方反抗，且具有威胁，允许你自己判断自由开火，务必要让对方第一时间失去最具危险的反抗力。
譬如，手上持有武器，能否第一时间击中他的手腕。
譬如，近身他暴起抢夺武器，能否第一时间制止。
关昊跟着郭绍峰相差不过三分钟到达顺古镇，对方在雨中只等了不到半个小时，正点下班的苏菲，没有在凤凰歌舞厅多做停留，这是她的习惯，不愿意停留，跳完舞，至多停留一个小时，或是在后台，或是在前面跟一些熟客简单喝一杯。
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容易吗？
不想纠结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关昊，看着苏菲被叫醒，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用乙醚？
为什么直接束手就擒，如果是我，我会如此吗？
不管有多少的疑惑，关昊暂时也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他的任务结束了，或者说整个钢厂的任务结束了，除了被特殊叫走的段国伟将会参与后期审讯，其他人，都可以回家了。
比起关昊，穆凯更是有一种大材小用的不舒适感，好在许强是老油条，第一时间带着保卫处的人到他的办公室。
软华子外加碧螺春。
“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