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郡谢氏,是以文才出众和家风清正闻名于世的。
谢氏子弟,精于读书,文采卓然,女子们亦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谢家是书香世家,朝中有许多文官,皆是出自谢氏。
书香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家风和门面。谢家子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妻不纳妾。
当然,伺候人的通房在主子们眼里看来那和普通丫鬟没什么区别,这个倒不作强求。
正因为谢家家风清正,在京城颇具美名。
可是,如今,谢家的脸面在京城都被丢尽了。
原因便是,刚刚被陛下赐婚,与南阳郡主定亲的谢二公子,竟然在成亲前闹出了一个庶长子出来!
大家族中的公子们不是不能有小妾有通房。可是正妻没有过门,是绝不能有孩子的,若是有了庶长子,这日后嫡庶相争,又该如何是好。
谢府——
“你才刚与郡主定亲,便闹出了这样的事,你这是要害了你自己,害了咱们谢家啊!”
高座上是谢家二房的老爷谢二爷,他是个秉直的文人,品行高洁,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古籍。
谢攸是他的长子,一向稳重,深得自己看重,可没想到,如今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父亲息怒。”谢攸跪在地上,身板立得笔直。
旁边有个面容温柔可亲的妇人,正在劝慰谢二爷“老爷何须发那么大的火,仔细伤到身子。”这妇人正是谢攸的生母窦夫人。
“你是他的母亲,你怎么就没管好他呢!”
“攸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儿,他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既然说了不关他的事,那就是不关他的事。”
窦氏也急了,谢攸刚刚进来时,便说了那孩子不是他的,谢二爷却非不相信,还好生斥责了一番谢攸。
她自己的孩子自己还不了解吗,谢攸从小就一心勤奋读书,于女色上面是从不上心的。
早些年自己怕儿子不懂这些男女之道,还特意安排了两个绝色的丫鬟伺候他,结果两年下来,儿子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如今那有了身孕的贱婢红杏长得虽有几分姿色,但比起自己给的那两个绝色丫鬟却是差远了。
攸儿连那样的绝色都看不上,难道还会看上红杏?
谢二爷再次问道,“真不是你?”
“儿子发誓,绝对没有做出这么不知体统的事情。我平日里都甚少使唤婢女,更何况,我知道自己与郡主定了亲,正妻尚未入门,我是不会做出下郡主脸面的事的。”谢攸抬起头,对着父母说。
思及儿子平日里的为人品性,谢二爷也不相信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可是,“红杏毕竟是你院子里的丫头,按她怀孕的月份算起来,那段时间你确实也在家,哪怕我和你母亲都相信不是你,外面人也不会信的。”
“当务之急,是你要去沈国公府登门谢罪。”
“攸儿都没做过……”
“现在不是做没做过这么简单了,如今这事传得大街小巷人人皆知。沈国公府还会不知道吗?郡主还会不知道吗?若是沈国公府一气之下,这门婚事作罢怎么办,就算是陛下赐婚不能悔婚,那谢沈两家日后结了亲家,也会有隔阂;而且若是沈国公府死活不肯嫁郡主过来,婚事又不能作罢,攸儿不能另娶,那以后就等着做一辈子老鳏夫吧。如今便是要先认错,并承诺会查出真相后再上门解释。”
“父亲说的是,明日我便上门请罪,请沈国公府和郡主的原谅。”谢攸赞同父亲的说法,应下了上门请罪。
谢攸回到自己院子里时,便吩咐了侍从黄芩准备上厚礼,明日去沈国公府请罪。
黄芩是很为公子不服气的,“明明您没有错,却还要去请罪,真不知道娶郡主有什么好的……”
“黄芩!”说话的是凌泉,两个人都是谢攸从小到大的侍从,亦是伴读。见黄芩说话不过脑子,连忙喝了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这是想给公子添麻烦吗?”
“黄芩,你这话可别让旁人听见了,不然你有的是苦头吃。”谢攸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诫黄芩说话注意些。
“这红杏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怎么就赖上咱们公子了呢!”黄芩立在一旁,嘟囔道。
“你要是能想得明白,你早考秀才去了。”凌泉毫不留情地嘲笑黄芩。
“你比我聪明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不知道!”黄芩不服气地回道。
“那天晚上,公子回府不久,大公子设了宴席,请了众多公子同聚,公子也被劝了些酒,可我们一早便扶了公子退下了宴席。”凌泉回忆起当天的情景来。
“途中,因为公子有些晕眩,我们便扶着公子在凉亭坐了一会儿,最后回了屋子。”
按红杏说的时辰算起来,就是公子回屋且在凉亭休息的途中,红杏在书房被公子要了身子,可那时候公子明明就在自己身边。
凉亭与书房之间是有些距离的,公子怎么可能有分身之术,同时出现在凉亭和书房里呢。
可惜,那天夜里,没人看到自己扶着公子是在凉亭。自己二人又因为是公子的贴身侍从,说的话也不足以让人完全信服。
那边红杏又言之凿凿说那天晚上就是公子在书房要了她。
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公子真的要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先把红杏扣在屋子里,一切事情等我从沈国公府回来再查。”谢攸思虑一会后,才吩咐黄芩与凌泉。
凌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公子,大夫人那边说这是内宅家事,她是主母,理应由她管这事,便把红杏身边的人换成了她的人了。”
谢攸惊愕,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撇嘴轻笑了一声,“她既然要管,那就让她管吧。”
凌泉看着公子明显冷下来的脸色,知道他在为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心寒,便拉着黄芩退了下去。
晚上谢攸去向母亲请了安,窦氏留着他说话。
“说实话,陛下突然赐了你与郡主的婚事,这是我和你父亲都没有意料到的。”
“长姐进宫做了娘娘,谢家就是与皇家沾亲带故了。南阳郡主是襄阳长公主的独女,是陛下的外甥女。郡主嫁到谢家,如此一来,谢家与皇家就更亲近了,恐怕,这也是宫里那位娘娘的意思吧。”谢攸和母亲说话。
窦氏点了点头,认可这个说法,“说起来,我甚少出门,都未曾见过郡主呢,都说郡主肖母,当年襄阳长公主可是冠绝京城,想必郡主亦是不俗。”
“这些年儿子常常外出读书,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也很少见到郡主。”
谢攸只记得少时曾经远远的见过郡主一面。
那时候长公主尚在,郡主还是县主,跟着母亲去寺庙礼佛,而他当时亦是陪同母亲前去寺庙。
寺庙门口偶然见过一眼,隐约看到了在重重婢女围着之中有一个清丽的少女,浅笑倩兮,美目盼兮。
谢攸隐下心里微动的心思,没有说话,脸上倒看不来他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