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交代后事
“路西菲尔已经背叛了。”
赫尔墨斯隐没在圆柱阴影里，化作无害乌龟，时而又像是男人，把玩阴谋的匕首。
铁十字倒悬的皇帝并未太过惊讶，反倒是身边侍奉他的米迦勒，升腾焰光的天使感到吃惊。
“这不正是你们的谋划吗？”罗素制止米迦勒，不让她言语，向赫尔墨斯说道：“推动命运，将愚者投入傲慢螺旋，被时代绞杀成肉糜。”
“我以为让她巡游大地，订立众多戒律，教授知识与道德，可以铲除那些将会导致她堕落的病根。”
“作为我最初的造物，享受崇高的地位，为万众带来天国，成为极北之晨星，引领方向”。
“痴愚者不会领悟你的好意。”
赫尔墨斯的乌龟慢吞吞探出头，声音像是雄鸡的啼叫般激昂：
“即便吃尽苦痛，受过教训，跌入泥尘，哪怕答案在最初便摆在面前，哪怕光明前路就在脚下。”
“她也能走歪，向着地狱偏离，经受血与火的炙烤，却想不通问题在哪里，这一切是为什么。”
“罗素，命运已经转动起来了，罗马城外的高塔即将铸成，背叛者很快就会为你送上助力。”
“准备前往地狱吧，去弥合灵魂，同自己的本性厮杀，决出真正的自己，选择命运的道途。”
赫尔墨斯融进阴影，犹如一滴水没入水流，只剩下身侧那战争的猎犬凝视众人，渐渐展露獠牙。
众神许诺的战争。
“米迦勒。”罗素扭过头，罗马的上下二帝同时嘱咐这位天使：“等我走后，你要站出来，制止路西菲尔。”
“你要把它从顶端打落，坠进泥沙，不得干扰之后的任何计划，不得侵害罗马的国民。”
“我有预感，从地狱爬出来以后，此地将会余下我的骨骸，继续维系奇迹，但我的魂灵将会自由。”
“届时，罗马的国土便由你来戍卫，你与那些新诞生的天使，共同守护我留下的基业。”
“你热情谦卑，懂得体恤他人，前日我便听闻城里已在传播你的善举，帮助众人，为垂死者伸出援手。”
米迦勒俯首，不多言语，只是静静聆听创造者的嘱托，将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准备以终生来恪守。
“去吧，把玛蒂娜祭司长，老维泽姆，还有我的学生查恩，以及一众罗马军官喊来。”
“我要对他们谈话，交代往后的事情。”
铁十字倒悬的皇帝如此吩咐，天使米迦勒便去行动，腾起昼光似的羽翼，金发飘飞，成为穿梭在罗马城的流光，去喊那些人过来。
先到的是玛蒂娜祭司，昔日下水道的鼠人，如今默默工作，维系罗马秩序的祭司长。
跟她一块过来的是美狄亚，波兰王卡铂那个外甥女。
“玛蒂娜，你要在我走后，听从老维泽姆的安排，他将是整个国度的临时执掌者，往后的继承人也会在他的手里被培养。”
“你要调度罗马全境的祭司，应对往后的灾祸，直至我回来，重新坐上属于我的位子。”
“我沉入地狱的时间里，罗马会前所未有的空虚，可能会有邪淫之物趁虚而入，你应当统帅鼠人的大群，成为阴影里的守护者。”
鼠人祭司跪倒叩首，为此落泪。
“我们的领袖啊，我作为寿命短暂的老鼠，可能二十年内就会老死，我多么期冀能够早点看到您的归来。”
“否则，等到我的寿命耗尽，您的父亲将我收走，我便要永远沉入冥府，不能活在您的光辉下。”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最终被不耐烦的罗马下帝丢去几片橡叶，帮助她制定发展的计划。
至于美狄亚，也只是听着，知晓自己没资格在此刻插话。
如今的时代不属于她。
后来的是罗马军官们。
这群莽烈的汉子，铁靴踏过地毯，马赛克窗的光影投在铁甲表面，头盔还有夸张的尖刺，手里握着长矛或是刀斧，一见罗素便兴奋的拜倒。
“我们的皇帝！伟大领袖！战争已至？我们能否追随您下地狱，向冥府的魂灵冲锋？”
“战争，您许诺我们的战争何在？我们已经期盼许久，一遍遍擦拭枪矛，保养甲胄，却只能干渴的望着鼠人们向外征伐，不得动弹！”
“您看看我们身上的伤疤，每一道都是为罗马流的血，在平叛时被砍伤，我们已经受够了被动挨打！”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去发起大远征，向敌人冲锋，在死后仍然追随在您的麾下？”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享受战争与胜利，攫取无尽的荣耀，以牺牲与鲜血铸就冠冕？！”
“什么时候，您才能同我们许诺，像是为民众带来奇迹那样，向我们许诺我等渴求的一切？”
“快了！”淌血颅骨张合牙齿，握住钉死脊骨的金权杖，却无法拔出，另一半的圣者在阻挠他。
他恨不得现在就从十字架下来，率领大军团，杀进地狱，再爬出来，到不列颠的阿瓦隆去拿莱茵黄金。
可他现在还不能。
“我向你们许诺，战争已经快要到来了，等我完成计划，你们便是堕入冥府，也会被我召唤，为我征伐列国，攫取胜利！”
军官们便狂喜，抓紧兵刃，准备投身更大的战争，为追随的皇帝献上胜利，而他们则攫取荣耀。
“此刻，你们仍需等候，去为我守护罗马的疆域，无论我的后继者是谁，只要他不是蠢货，你们便要拥护他，如同爱戴我。”
“分歧与争端将会带来割裂，我不希望在我走后，维泽姆数千年努力重建的国度，多少人期盼的净土，在一夕之间崩溃，犹如垮塌的高楼。”
罗素交代完毕，众多军官便大笑着出门，将皇帝许诺的未来描绘给士兵，期冀那一日的到来。
查恩与老维泽姆一块进门，后者早已躲在旁侧听讲，如今才出来，沉默的等候安排。
他如今是整个罗马对罗素最忠诚的人，哪怕天使们也不可能理解这个渴求复仇到发疯的男人。
“罗素……我们期盼的复仇，终于要开始了吗？”
船长咧嘴微笑，像是个徘徊的亡魂，走过两个世纪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