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罗马二帝
阿佛洛狄忒离去了。
祂的幻影蛊惑了七个日夜。
罗素不曾动摇,反而灵魂的割裂越发明显。
圣者与地狱冠军同时对祂表达厌弃。
被献祭给全能之神的一半魂灵自称圣者,自铁十字的顶端浮现——头顶光环,戴荆棘冠冕。
将要拖拽灵魂坠入地狱的一半魂灵,自称是昔日的地狱冠军,残杀与好斗者,占据颅骨——眼眶淌血,荆棘猩红,尖刺抗拒一切接触。
他们本质都是同一人。
却因为阿佛洛狄忒的挑拨与魂灵本身的割裂而显现。
“伟大的领袖。”鼠群之灾厄,为罗马辛劳的玛蒂娜祭司跪倒在铁十字前,向倒悬的人影发出问询。
“因您施行奇迹,罗马不再受困于饥荒,军官正安排人手,搜救一些躲藏起来的居民。”
“请问您能否给出指示,引导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当然是扩张!”
罗素仍在滴落鲜血的颅骨发声,头顶荆棘冠冕的颅骨,牙齿开合间,便有血腥威严的声音涌现:
“你们这些蠢货,虫豸一样的东西,难道可以容忍那些叛乱者到处肆虐?”
“我在地狱时,倘若有人叛乱,我会将它们的头颅拧掉,将魂灵束缚在颅骨内,点起灯火,炙烤千年!”
“至于如何行事,我已发布法律和众多政令,难道你们不会思考吗?还需要我再次教导?!”
“你们这些愚蠢者,如同牵丝木偶,推动虚假的石头,去模仿不存在的西西弗斯,步入山腰时便会崩毁!”
“倘若我未曾受缚于铁十字,立刻便要跳下来,将你们尽数残杀!投入永恒的静谧之死!”
他说着,便要从铁十字上挣脱,可金权杖钉穿脊骨,割裂的另一半魂灵也在阻挠。
“地狱的我,何至于这般躁狂?”
被献祭给全能之神的一半魂灵满怀悲悯,荆棘冠冕的边沿还有几片橄榄叶,叶片翠绿。
一只鸽子停在铁十字的顶端,圣者的肩头。
“时机未至,我们仍需等待,在合适的时刻坠入冥府,向父亲借用死亡的权柄,消弭灵魂的隐患。”
“至于扩张,饥荒刚刚度过,人们就像干涸许久的小河,土地龟裂,流水初至,尚未浸透沙砾。”
“我们此时应当修养,整顿秩序,给予草木萌发的时间,让罗马城复苏,然后再运输粮食,救济灾民。”
“罗马的富庶早已传遍欧洲,北至挪威,南至雅典,都有民众涌来——我们的力量将会壮大”。
跪地的玛蒂娜祭司茫然抬头,像一只失去方向的羔羊,时而被扯向东边,继而又是西边,看不清前路。
“哈?你岂会不知道?”
淌血颅骨反驳自己:“鼠群的繁衍速度远胜活人,以鼠人的号令,让众鼠繁衍,用无尽的食粮堆出一支大军,很快便能横扫一切!”
“届时,漆黑的潮水将涌向八方,吞没所有叛逆,播撒毁灭,将众多魂灵献祭给大仪式,作为燃料。”
“你只是太过软弱,不愿赐予他们痛快的死亡!”
“我的复仇即便压上整个文明也不够,区区几亿人的性命,太过渺小——群星都只是沙砾!”
“献祭所有,也最多给爱欲之主打上标记,得以寻觅祂的意识!”
“如此,何惜眼前的牺牲?倘若真的怜悯,便送他们脱离悲凄命运,归入永恒的安宁之死!”
玛蒂娜祭司赞同的点头,认为淌血颅骨说的不错,可她也觉得那头顶光环的圣者同样很有道理。
罗马领袖仍是同一人,却分成了意见完全相反的两个,他们到底该听从谁的意见?
纠结的羔羊走到了岔路,身后的羊群同样面临苦恼。
两条路的尽头都是光辉。
一者为血腥日轮,威严似铁,庄严如海渊,象征无穷纷争与厮杀,降下狂烈的战争,赐予安宁之死。
战争的化身,猎犬与鹰鹫蹲伏在铁十字的下端,淌血颅骨的旁侧,为此狂喜,如故友归来。
一者却是救世圣者,光辉似神,庄严如炽日,象征救赎与希望,降下甘露,赐予和平……
“自然是听我的!”倒悬颅骨仍在淌血,已在铁十字底端汇聚圆形血泊,如镜面般清晰,印出骸骨的影子。
“我是杀伐者,扩张与屠戮乃是我的职责,他是我的反面,理应管理后勤,主宰民生。”
“我们的计划又没有冲突,你这蠢货难道不会动脑思考,你去扩张鼠群,难道会碍到民众修养吗?!”
“以后民生归他,战争归我,我们都是同一人,是你们的皇帝!”
“他指向天,慈悲纯洁,是献祭给全能之神的,便称他是上帝!”
“我是指向地,好杀好斗,将要在某个时刻将我们拖入地狱,归于死亡,便称我为下帝!”
“听明白了吗?!”
“遵循您的意志!”玛蒂娜祭司叩首,再抬起时已难掩狂热,对拯救末日的圣者,执掌屠戮的皇帝。
“明白了就快去做!愚钝者,永远成不了大事!”
好杀的颅骨如此命令,而青铜十字上端的圣者却又出言安抚,犹如戏剧里的正反派。
“下帝!我们的皇帝!战争的同行者,执掌胜利的征伐之主!”
玛蒂娜祭司刚走,一名军官便拜倒在铁十字前——颧骨高凸,神情狂热,枯瘦有力,身着铁甲,沾染鲜血的长矛丢在一边。
“城中的叛逆者已被我们屠戮,魂灵被审判庭教徒们束缚在骨头里!”
“这批人趁着我们疲乏无力,没有空闲管理部分城区,餐食孩童,屠杀老人与友邻,杀人嬉戏,罪孽深重!”
“请问您认为应当如何责罚他们?”
颅骨,下帝,管理杀戮的却没有发话,而是静候自己的反面,那厌弃罪孽的圣者发言。
“这种罪人已达到容忍的极限,一般的责罚已不足惩治,像是堕入深渊的背弃者,纵使如何想要拯救,伸出的手掌也会被刺伤。”
上端的罗素,纯洁的圣者略一思索,微笑着给出指示:
“将头颅斩下,以木桩穿刺,魂灵囚禁其中,高悬在罗马城外,将罪行镌刻在石头上。”
“等到石头的字迹也消磨在时间里,便是他们得救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