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空虚
一只手掌托住下巴向上猛抬,满嘴新牙在撞击里破裂,混同崩裂头骨以及浆糊样大脑向上迸射,发出雷霆似的震响——树王多嘴的代价。
罗素踏步,侧身顶肘,打在尸体腾空的胸口,神力宛如赫拉克勒斯,又像是炮弹砸中尸体腾空的胸膛,让肋骨尽断,后背开出圆形巨洞。
继而是整个肉体一起崩裂,在极短的瞬间被娴熟到极点的拳脚打成满天血雾,像炸开的西红柿,血肉涂满橡木粗糙树皮,艳红血液呈现喷溅状。
“如你所愿。”罗素吐掉烟头,又忽然转身抓住刺来的枝条——火中焚烧三百次未死,拳脚自然也杀不掉他。
猎犬与鹰鹫颇有些不满,这哪里算是战争,简直就像小孩子的玩闹,战争怎能没有牺牲和死亡?
树王催发橡木的浪潮,蔓延的枝条形成庞然巨物,形态像是卡吕冬的魔猪,神话里的阿尔忒弥斯曾掷下此猪,最终它被阿塔兰忒所杀。
它妄图用此猪的体型碾死前来报仇的罗马领袖。
纵使半神勇力惊人,面对压倒的山岳,磅礴质量倾覆而下,也只能束手无策,被碾成糜烂肉泥,魂息飘逝。
“你的打法让我觉得可笑。”
罗素荡开枝条,手指从西装内兜夹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火机还夹在指间,漂亮的把玩一圈,点起火苗,对树王极尽蔑视。
自北冰洋极渊受召而来的大蛇缠住魔猪的躯体,蛇身从内米湖畔延伸到意大利西边的海洋,蛇尾尚且浸没在水里。
橡木之王的化身咆哮震吼,扭动躯体,让大地震裂出一道道深沟,无穷橡木从体表蔓延,试图杀死大蛇。
可这般行为不过是徒劳无功。
由腐烂鱼尸构成的大蛇本就是不死之物,倘若不是半神坚韧的精神,世上除了众神与众灵,没什么东西能把它支配。
树王很快被迫吞下苦果,作为挑起战争的代价。
他的一切行为都像被看透,在生死厮杀里,对方拥有远胜他的直觉,还有极为残酷的手段。
无视两头巨兽的纠缠,罗素径直迈步向前。
老维泽姆的眼睛为他指引方向,树王真正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弹掉烟灰,赤足走在橡木的长桥上,山岳似的魔猪与大蛇在厮杀,让土地崩裂,宛如地震。
罗素只是向前走,不停的走,无视末日般的战争。
他像是老辣的猎人,愿意用经验与猎物的足迹对话,洪涝与垮塌的山体不关他的事,反正人走在安全的小道。
只要雅典娜,胜利的女神,维泽姆家族的保护者,仍然停留在肩上,他就能确认自己不败的命运。
落石砸不烂脑袋,摔倒的魔猪压不住他,蔓延的橡木无法威胁生命,只会像是寻常枯枝似的被掰折。
罗素很讨厌这种无意义的战斗,早在一开始,他就胜券在握。
他不在北冰洋的小船上,身边也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不朽不死的大蛇如今被支配,像是温驯的宠物。
罗马的士兵们死去的一刹那,罗马已经赢了。
他们崇敬的领袖还活着,一个维泽姆最优秀的复仇者没了牵挂。
老魔鬼的眼球在掌心发烫,仪式换来的力量仍在作用,敌人的位置,逃跑的轨迹,有什么埋伏,全都呈现出来。
罗素把火机塞回西装内兜,双掌合十搓了搓,眼球在掌心发烫,融化,又依照仪式顺从的拉长。
像是北欧的大神,奥丁手里的长枪昆古尼尔,命运之矛,象征必中的誓言,贯穿的流星,枪体璀璨如光,锋刃锐利。
只需稍稍抬手,以半神的勇力向前投掷,早已锁死仇人的渴血长枪便会裹挟老魔鬼一个多世纪的怒火与仇恨,划破长空,向尽头飞驰。
闪光的掷物快如闪电,像是银弓之神阿波罗射出的飞箭,如老人生前许诺的那样,为继承者扫平最后的阻碍。
躲在橡木深处,自以为安全的树王抬头就看到流星般的枪体,穿透厚重木层,刺入胸膛,贯穿心脏,将自己钉死在地上。
金角鹿随之出现,带给树王莫大的喜悦,强忍疼痛去问询:
“啊,尊贵的狄安娜,月亮和狩猎是您的权柄,我是您的使徒,得以分享橡木的权力,恳请您搭救我,凶狂的战争正要夺走我的魂灵。”
“这是狩猎。”金角鹿偏头,月光般澄澈的深蓝眼眸似乎有些不解,像是看到怪异的事物。
“依循金枝的仪式,你已经被继任者挑战,你们互为猎人,都是猎物,今天注定有一人的魂灵将会飘逝。”
“规则并非我订下,我只钟爱狩猎,月亮是我的领域,我是阿尔忒弥斯。”
“金枝是从属我的大灵,掌握橡树的权柄,当它愿意回归,我才是狄安娜。”
“哈,多可笑。”猎犬与鹰鹫在旁嘲讽。
“我以为掀起战争的是狂人,结果却是愚蠢的自负者,你何不祈求阿佛洛狄忒,就像之前那样?”
“阿瑞斯,战争的化身,我恳求您让战争持续,为我拔出这根长枪,我将如您所愿,令战火烧遍世界。”
“我先前便恳求过您,降下玛尔斯的威权,三月是您的节日,春天理应到来,国土和王权也该在您手。”
树王转头又去恳求战争,但猎犬与鹰鹫只是摇头,转头便站在罗马领袖的身边,一个可怕的复仇者。
“说完了?”罗素抓住枪身,随手往里刺入,动作熟练的就像拿筷子,但戳的却是别人的胸膛。
既没有血花也没有哀嚎,长枪固定树王的魂灵。
罗素随手撕下他的脑袋,手从脖子伸进体内,从脊椎的位置拽出一截金色的枝条。
通体如金,无风摇曳,这便是金枝。
无数士兵献上牺牲,导致维泽姆的老魔鬼也跟着死去,催生出意欲灭世的自负狂人的宝物。
得到的人便是橡木之王,受阿尔忒弥斯眷顾者。
神药从金枝的顶端滴落,变化的鲜血,时而灿金,时而艳红,滴在人的手掌心,形状如同眼泪。
“……你准备好了吗?”阿尔忒弥斯问。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