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文
安夏从伯恩手中接过那本薄薄的“圣文”，在这本圣文的右上角还有几个书写有些抽象的字母，像是安夏·迷迭安这个姓名的首字母拼写。
感谢两个世界的文化相似度......安夏在心底默默念叨一声。
翻开一瞧，有点读上个世界圣经的感觉，一些启示录，还有一些寓言故事般的篇章，看起来倒不是特别的枯燥无味。
安夏正在翻阅着，伯恩便起身来到门口，那里有一件他穿的带兜帽的白袍，还有那柄细长的剑和白色面具。
刚刚站在衣架上的渡鸦太过抢眼，让安夏忽略了这些东西。
“如果你没有意见，也就算是教廷的信众了，我还有事需要出门处理一下。”伯恩拉开门，夜里的寒风呼啸的从外挤进这片空间，吹动着他的衣袍咧咧作响。
“赞美希柏瑞亚女神。”
伯恩出门前朝着安夏抚胸行礼，安夏站起身来学着他回了一礼。
“赞美希柏瑞亚女神。”
刚刚他翻开圣文的第一页最首句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世间最本质的光亮，我们至高的信仰，唯一的女神希柏瑞亚。”
......
伯恩走进黑夜中，雪停后的夜晚更加寒冷一些，空气中不知哪里来的细小颗粒不断从四面八方刮来，打在他的面具上劈啪作响。
在他那孤零零的房子不远处，是一片巨大的墓园，这里不知埋葬了镇上的多少代人，未来也不知还要埋葬多少他们的后代。
这里静谧、幽远，特别适合长眠。
可惜今晚的月色不好，让人无心睡眠。
伯恩抬起头来，本来洁白清冷的月亮在今晚变得幽蓝，这弯窄窄的弯月像是把镰刀，在它的腰身还有一道黑漆漆的裂痕，仿佛凝固着一道亘古不变的阴云。
“咔嚓咔嚓！”
掘土的声响在这黑夜里听起来分外的清晰，伯恩收回看向月亮的视线，他的眼睛在黑夜中燃烧着淡金色的光亮。
同样的光亮还燃烧在他手中细窄的长剑上。
今晚他要送这些睡得不安稳的邻居们继续长眠。
......
安夏在灯光下读了许久的圣文，这薄薄的一册书他应该很快就能看完，但是不知道伯恩的要求是不是要让他背诵。
他记得前一个世界，那些背诵类似经文的信徒们都是倒背如流，能够很轻易的记起那一段出自哪一章、哪一节。
安夏伸了个懒腰，把圣文往自己的腋下一夹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
一转身他吓了一跳，一颗黑黝黝的眼珠正一直注视着他。
这时他才发现是衣架上的那个渡鸦，安夏还以为它已经跟着伯恩离开了这里。
“你好啊！”
安夏笑嘻嘻的跟渡鸦打着招呼，渡鸦收回目光继续漫不经心的梳理自己的羽毛。
见状安夏便不再理会这只渡鸦，嘴里哼着那异乡的小调返回了一楼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安夏的心思突然变得活络起来，似乎他那半死不活的大脑突然被激发了。
他先想的是明天要不要给伯恩医生结一下“医药费”，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和手段，对方毕竟帮助自己进行了治疗。
再接着他的思绪快速飞到了今天所读的圣文上面，一边回忆着其所记载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寓言故事，一边又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世界的宗教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洗脑能力，以至于自己最后真的会像伯恩期盼的那样，为了光明的未来和女神，自愿牺牲自己和体内的瘟鬼同归于尽。
但随即他便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他想活下去，无比强烈的想要活下去。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他度过了疑惑、迷茫、忐忑和不安。
他看到了希望。
这个世界是他所不了解的，但存在着无与伦比的奇妙与巨大希望。
伯恩告诉他，他之所以活下来，是在依靠着瘟鬼的生命力，而瘟鬼是不稳定的危险因素，所以才会存在消除他的想法。
但反过来想，会不会有一种其他的东西，可以替代这个不稳定的危险瘟鬼，成为他新的生命之源？
让他能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想着想着，安夏睡着了，他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甚至不需要呼吸，唯有在说话的时候他才会主动让肺部充满空气。
但是他一直都需要睡眠，就像那些坟茔中的长眠者，在月光下积攒能量。
朦胧之间，安夏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在那小楼里，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每一个人都在，他们脸上都是慈祥的微笑。
他的味蕾恢复了知觉，吃着各种美味的佳肴，他的肚子里发出雷鸣般的饥饿声，让他觉得自己又是一个人类了。
啊，对了，明天是周末，他开心的发送消息给自己的女朋友，告诉她明天商场四楼，要一起去吃自助餐。
最后的最后，安夏不自觉的念起了圣文中的内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隐约可以听到赞美女神的声音。
夜半，安夏被噩梦惊醒，他失眠了。
......
在安夏陷入安稳的沉眠后不久，伯恩推开木屋的房门，沾满泥土灰尘的白色长袍被他脱下挂在衣架上，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向书桌旁，灯光下那只正在翻着书页的渡鸦。
“莉莉，是你来了吗？”
渡鸦转过脑袋，瞳孔中映照出一朵紫苑花。
黑紫色的气流从渡鸦的周身翻涌浓郁起来，像是一大团雾气，当雾气散去，一名穿着黑色衣裙，头戴女士礼帽，面带轻纱的优雅女士出现在那里。
她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迈动步子走近伯恩，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嗒的声响，白皙的小腿在长裙间若隐若现。
“你的那位小客人蛮乖的，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嗯，我的意思是我来了已经好一会儿了，他很有意思，身上闻不出有任何一点魔素污染的味道。”
“你觉得这是那只瘟鬼选择他身体的原因？”伯恩反问。
“不好说。”
忽然，莉莉捂着嘴巴轻笑起来：“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这是什么‘纯净体’吗，拜托，这种假设只存在有理论中，自从八百年前的魔素之潮爆发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样事物能逃出它的污染。
“难不成你的这位小客人是天外来客？哈哈哈哈哈。”
伯恩绕过莉莉，将桌上未合起的书本收起放回书架。
莉莉见状无奈扶额：“你那泛滥的同情心是不是又发作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罢了，在我的眼中他都已经是死人了，生命力全失，生命活动全都来自于他体内潜藏的瘟鬼。
“也就只有你，伯恩·修斯，你还愿意把他看成一个有生命会思考的人。”
莉莉的话音刚刚落下，伯恩就立马反驳了她。
“不是看做，而是他确实是一个会独立思考的生命体，他还是一个人。”
伯恩的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
莉莉对此只能叹息。
“真是倔脾气。”
忽的一声，莉莉的身影消失在一团紫色的烟雾中，渡鸦扑棱着翅膀从中飞出挂在伯恩的肩头。
“我查过了，你要是想帮助你的小客人，要么需要一朵两途花，要么就是有一颗不朽的心脏，这可都不是好找的东西。”
莉莉的声音还在回荡，伯恩已经将目光投向一楼的那个房间。
他抚胸行礼，嘴里喃喃的送上祝福：“赞美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