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怪物
趴在地上拼命维持平衡的伍天然用力锤了一下地面。就知道女巫没安好心！
明明是规则的制定者，却不停地用反复挑刺，节外生枝的方式折腾玩家，这算什么？
一条条裂痕爬过光滑的大理石，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不少石板碎裂后当即坠落，露出场地下方的无穷黑暗，平整的地板在瞬息间就变成了一块块分隔的孤岛。
地震尚未止息，伍天然借着频闪的灯光扫了一眼手环，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大喊起来。
“快动起来，进度条开始退了！”
她拼命稳住身体，在疯狂摇晃的地板上向前爬了几步。二楼本就损坏严重的地板开始大面积崩塌，大量的石头和烟尘崩落到一层，玻璃碎片如瀑布一般越过栏杆洒落下来。
她抬起一只手护住脑袋，再看手环，运动指数已经有所增加，这方法可行！
大地的晃动逐渐平息，伍天然不敢立即站起。她伏地寻找到小荷的位置，发现小荷听了她的提示，也在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不过双眼紧闭，估计是在执行挑战。
“小荷，我在这儿——”
灯光骤灭，将一切都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头顶仍旧不断传来碎裂和陷落的声音。
地面一稳定，小荷就迅速爬了起来，在如冰雹一般坠落的石块中硬着头皮单脚跳了三次，耳边响起叮咚一声，应该是判断她完成了挑战。
现在她又不得不陷入黑暗了，不过这回和以前不一样，透过眼皮，她察觉到附近亮起一道朦胧的光，那或许是应急灯？
网上说应急灯是绿色的，现在她看到的这种比较冷的颜色应该就是绿？
失去视力的辅助，她本以为自己能坦然行动，结果站在原地不敢出脚。她浑身发汗，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唤光明，催促她睁开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又瞎了。
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适应过失明，这片虚无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朋友，她只是不得不与它待在一起。
仅仅是感受了几分钟的光明，她就不愿意再回到过去了。
“天......”她想要呼唤自己的朋友，猛然察觉到不对，迅速收了声。天然刚才还在说话，为什么突然不出声了？
环境太黑？不对，有应急灯，天然应该能看得更清楚，再不济也不会理她。
难道是被石头压到了？不，没有听到播报和惨叫......
也就是说，天然觉得不能喊我。
小荷放慢呼吸，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环绕四周的是商场碎裂和解体的声音，有石头落在她不远处，她还听到细碎物体洒落地面的声音，感受到尘土拂过面庞粘在脸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轻的杂音，非常近......
一股温热的吐息喷到了小荷耳边，野兽的喘息声几乎是贴着她身侧响起，那生物低声咆哮着，在黑暗中踱着步，寻找方才浅浅出声的猎物。
小荷屏住呼吸，拂过的气流告诉她那东西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它似乎不依赖嗅觉和视力，兀自走到了应急灯前，将灯光悉数挡住。
得...赶紧躲开......
不远处，纳吉放声尖叫。
尖叫是一种本能，是人类为了应对恐惧和警告同伴而演化出的举动。一个遇到恐怖放声尖叫的人，比同等情况下呆若木鸡的人好太多，前者至少还有行动能力。
道理小荷是懂的，但听到纳吉的惨叫时，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叫声很可能激怒黑暗中的野兽！
下一刻，身边刮过一道劲风，她已经做好了遭到攻击的准备，却听到某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老辐的哀嚎声在不远处响起，继而戛然而止。
在一串凌乱的仓皇逃跑的脚步中，几枚金币顺着地板滑到了小荷脚边。
“玩家【身在辐中不知辐】死亡！”
到底是纳吉的叫声惊扰了野兽，还是老辐惊慌失措惹来了攻击已经无法得知，小荷僵硬地站在原位，肢体像是结了冰，抬在身前的双手不敢放下。
那些逃跑的脚步声很快就远去了，其后追逐着沉重踏地声，野兽不止一只。
爆炸又继续了，炸弹一枚枚落到头顶，整座商场隐隐有整体塌陷的迹象。脚下的地板正在颤抖，但是那头野兽还在小荷身边，她能听到它踩过金币堆发出的叮当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有冰冷的毛皮从她发际蹭过，它究竟有多高？难道是头熊？
它为什么一直在附近徘徊？它有嗅觉？
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小荷一个人了，她祈祷着头顶的天花板不会坠落下来拍扁自己，否则眼前的黑暗或许又要变成永恒，她的分数很可能还不够。
趁着那逡巡的脚步远离些许，小荷照着当初失去视力后习得的第一课那样，小心翼翼把脚往前挪出，贴着地板慢慢地向前蹭，无声地推开几枚金币。
当那脚步声折返时，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野兽焦躁地踩塌金币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似乎因为毫无收获而烦躁不安。它用力刨动钱堆，金属币哗啦作响，这是个陷阱，脚步声和金属相碰声不一样。
小荷放缓呼吸，等着身边的动静止息。
很好，就这样，等它再走开，就继续，直到找到一面墙......
“别管我！快啊——”
远方炸开“砰”一声巨响。
“玩家【空山】死亡！”
死亡播报令小荷的心猛地一紧，前有适量运动的限制，后有野兽追击，死人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麻烦随之出现了，爆炸声似乎惊扰了野兽，它在远离小荷的位置停了一会儿，突然直直朝着她的位置走了过来——
“哗啦！”
不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破裂声，有东西砸在了碎玻璃上，盖过了混凝土解体的微弱动静。
听到这刻意发出的动静，哪怕怪物的脚步没有因此停歇，小荷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
肯定是天然。
“来啊！我在这儿，来啊！”
伍天然将另一只从假肢上脱掉的鞋子捏在手里，砸向更远的地方。
徘徊在小荷附近的那头怪物咆哮一声，更换目标，四肢着地猛力一跳，跃过地板上那条极宽的沟壑，冲向伍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