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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个人的疯狂

扎克的梦境,地下室六层。

地下室内原本紧闭的房门道道敞开,混杂着血迹的碎肉间延伸出一个个鞋印,从房间中横贯而过。

飞溅的血滴和破裂的杂物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狂暴的战斗,每一块散落的碎片都透出滔天的怒火。

这条断断续续的足迹蔓延到商店深处,被通向最终BOSS房间的房门截断。

忽然,门扇上传来咔哒一声,屋门自行开启,露出战斗场地内浑身焦黑的身影。

小荷晃晃悠悠来到玩具箱前,终于力竭倒地。

过了好一阵,她重新坐起,一只手按在银白玩具剑的剑柄上,剑尖刺地稳住身体。

人类可以选择很多种方式宣泄情绪,她不会做没必要的报复社会的事情,也不打算伤害自己。

正巧,她拥有一处充斥着你死我活的战斗的梦境坐标。

她用尽力气去砍杀,每一击都像是在对付假想中,那个带来了她生活中全部痛苦的敌人。

不再受到抑制的冰冷之火熊熊燃烧,在歇斯底里的宣泄中,她意外发现自己不需要念咒施法也可以调用这股能量。

这或许就是她的“天赋”。

随着意念指挥,掌中游荡的黑暗可以攀附在她所持的物品上。

就算是普通的木板,被暗能量包裹后,也能变成锋锐的武器。

每一次攻击都会消耗武器上的能量,在它消耗殆尽之前,还能保护武器本身不受损伤。

凭着这个发现,她一个人就杀到了地下室六层,一路上直奔BOSS房,寻找能化解她心中风暴的像样的战斗。

现在,战斗结束,心中的火焰也随之熄灭,留下一团散发着微热的余烬。

暗能量耗尽的瞬间,她浑身的气力也随之抽干,精神一蹶不振,恨不得就这么握着剑柄,直坐到时间尽头。

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

小荷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哪怕她在考研上岸,还未真正展开更高等的学术研究之前,就失去视力;

哪怕她的母亲本着寻找一段良缘的目的,把生活搞得一团糟,彻底让家失去安宁;

哪怕她亲手摧毁了一段曾经珍视,会毫不犹豫为之付出的友谊......

因为她总可以逃避问题。

她可以用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在盲人按摩店的工作,来逃避自己本该拥有的光明未来。

她可以用目盲当做不发声的借口,漠视家里发生的事,不必为母亲出头后又夹在突然后悔的母亲和继父间难以做人。

她可以不加思考,只是傻笑打趣来回避友谊中的不快。

但这回,她的手段失效了。

友谊、生活、家庭三方相伴的链条已经崩断,她随之失去了包容这些刺眼的缺陷的能力。

一旦容忍不了其一,就三个都容忍不了。

她就是这么极端的人,以前没有搞砸这一切不是出于爱,而是她在逃避问题。

出于“正确”放弃了这些感情的她,便陷入了虚无和迷茫。

既然不需要维系这些,那人生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小荷苦笑一声,看向面前的玩具箱。

上次脱离梦境时,扎克的内心独白也成为了她如今的想法。

全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最初就没有容忍微小的间隙,就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要是她也有个避风港就好了。

“我有点理解你了,扎克。”

“你也深陷痛苦,对不对?”

“我只见到了你的母亲,你父亲去哪里了?”

没有人会回应她的悄悄话,面前的玩具箱里并没有藏着孩子。

第六层起始房间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是“母亲”追来了。

小荷吐了口气,她没必要动身钻进箱子,离开梦境和被“母亲”追上的结果都是死。

“扎克!”

“扎克,你在哪?”

在不断重复的怒吼声中,小荷终于看清一直在梦境里追杀自己的东西——一条腿。

那粗壮的腿踩着红色高跟鞋,脓包似的肌肉高高隆起,卷曲的腿毛零落分散,血管因静脉曲张鼓胀着,呈现出严重的病征。

每次扎克母亲的怒吼,巨脚就高高抬起,一脚就将整个房间碾碎,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和无数龟裂。

它就这么沿着迷宫般的地下室,锲而不舍地搜索扎克的身影。

“静脉突出这么严重......你还真是个瘾君子,玛姬女士。”

小荷用玩具剑支撑自己,艰难站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如果自己在“妈妈的腿”踩下来时,将玩具剑举过头顶,剑锋朝上,会发生什么事?

突然,她感觉到手中一矮,身体随之倾斜几度。

低头一看,玩具剑竟刺进了看似坚硬的地面深达一寸。

随着她提起剑身,几滴鲜血从剑锋淌落,就好像脚下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块肉。

“扎克!”

“母亲”将倒数第三个房间夷为平地。

小荷的目光指着地面看了几秒,立即跪坐在地,挥落剑刃。

随着利刃划过,地上绽开一个鲜红的创口,它自行扩张,露出下方掩藏着的肉壁通道。

肉壁的截面呈现不规则的椭圆,两角稍尖,中段饱满。

内部肌肉跳动,血管抽搐,仿佛通往一名巨人的体内。

如果说地下室还算是正常的逻辑展开,这肉质通道则将梦境带向了更加诡异的领域。

“扎克,你在哪里?”

商店在踩踏中毁灭,气浪和灰尘涌过小荷身边。

“扎克!”

眼看巨脚投下的阴影越来越浓,小荷在“做实验”和“向下”之间踌躇片刻,抱紧武器,一头扎入肉质通道。

通道并不如想象中宽敞,周围这些活着的肌肉都在排斥她,挤压她。

小荷很快就不得不主动扭动身躯才能前进,希望自己能在脑充血之前抵达出口。

这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好似物体发酵的味道,闻起来很熟悉,似乎还混了点血腥。

艰难挣扎了好一阵,她随着一大股粘液坠落在柔软的地面上,恶心之余,发现自己的确进入了某种生物的体内。

空气温暖闷热,抬头就能看到一根根肋骨埋在涌动的肉块间,血管像动画片里的水管挨个输送鼓包。

除此以外,这里竟还维持着地下室的大概结构——

基本平坦的地面,四围的墙壁肉红色的门扇,还有头顶洒落的微光。

生物体内不是这个样子,这副场景肯定是扎克的想象。

地下室还能通向什么地方?

莫非扎克认为地底有个大怪物?

即使小荷自认自己的知识面很广泛,也没法从这显然基于想象塑造的场景里,分辨出自己在什么生物体内。

她皱紧眉头,想要弄掉粘在自己身上的薄膜,但这层半透明的物质一扯就破,在粘液帮助下固执地扒在她的衣服上,越擦越多。

真讨厌,就像是羊胎膜一样,简直......

等等。

方才钻入通道,艰难抵达如今这“第七层”的经历在她脑中回放。

小荷抬起胳膊,仔细嗅了嗅身上粘液的味道。

液体顺着她的胳膊滴滴答答淌落,沿着凹凸起伏的地面的沟壑流淌。

仔细一看,它本身其实是无色的,异味来自内部的斑块杂质。

这是羊水。

也就是说,刚才她是经历了“出生”的过程,来到了现实——

不,应该是反过来。

小荷抬起头,重新审视这片血肉领域,终于对上了梦境的逻辑。

在下沉到极点之后,她代替扎克回归了“最初”,反着走了一遍“出生”的过程。

这里是“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