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起逃出这座城吧
“嘿，卡尔！这里，这里。”有人低声唤着卡尔。
卡尔向声音来源处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麻衣，比卡尔高大一整圈的棕发少年。他满脸雀斑，长着圆圆的鼻子。
原主的记忆浮现，此人是卡尔的发小，名叫艾隆。
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在这城里相互扶持长到现在，更准确的说，主要是艾隆在照顾卡尔，两人感情亲如兄弟。由于继承了原主全部记忆，在见到艾隆时，卡尔不由得心中激动，朝艾隆挥了挥手。
“艾隆！”
艾隆见到卡尔后，连忙凑过来：
“你跑哪里去了？！我从早上找你找到中午，我还以为你小子找到办法自己逃了呢！你咋现在才过来？还有，不对，你怎么多了只手？”
卡尔胡扯：“我……我抽空去装了个假肢。”说着晃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艾隆诧异道：
“你哪来的钱……等等，我明白了，小时候你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只手能长出来，你是觉得今天恐怕要死了，赶紧去实现愿望对吗……算啦，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来了就行。我可就你一个朋友，你可千万别死了，我们一定要一起逃出去。”
卡尔听到这话，心情不禁愉悦，上一世给上面人做牛做马，上次有人真心关心自己，好像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卡尔此时突然想起，艾隆还有个青梅竹马叫泽塔莉亚，她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卡尔问：“泽塔莉亚呢？”
艾隆回答：“他们打算藏在自家地窖里。”
那这家人的结局……卡尔默哀。
他又想起艾隆和泽塔莉亚那么要好，八卦和关心让他脱口而出：
“你不想跟她一起逃吗？”
艾隆说：“呃，她爸爸不让她跟我走，原话是‘你个没家人的野种别想拉我女儿跟你一起送死’。泽塔莉亚想跟来的，结果我俩还被她爸给揍了。”
卡尔思考了下：“现在还来得及，要不考虑再去找找她？”
艾隆神色黯淡：“找什么找，以她爸的性格，来软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就算来硬的，咱俩加起来都打不过她爸吧。而且，就道理上来讲，确实躲地窖里要比跟我们冲卡安全。”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卡尔显然不会认同他的看法：
“可要是尼弗迦德人冲进城了，那就是另一说了。”
艾隆沉默。
此时城门附近，已有不少居民躲在了各处阴影里。他们都是和卡尔两人抱着一样的想法，想要找机会逃离出城。
艾隆转移话题说道：
“大家已经商量好了，现在逃的肯定出不去。我们等晚上，等守卫最薄弱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出去。”
“嗯。”卡尔点头表示认同，虽然他知道一到夜晚尼弗迦德的黑衣军就会攻破城门，但那个混乱的时候无疑也是逃跑的好时机。
就在卡尔思考逃跑路线的时候，艾隆忽然又问：“你饿不饿？”
卡尔摇摇头，艾隆则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黑面包，并递给卡尔水壶：
“你别装了，你的肚子吵得能叫醒食尸鬼。赶紧吃吧，咱俩一人一半，晚上跑的时候可需要力气。”
卡尔愣了愣，随后赶忙道谢拿过食物。果然有真心的好兄弟在身旁，感觉是不一样。
很快，太阳沉没在阿梅尔山头。女王惨败，她浑身是血，在亲卫掩护下痛哭着狼狈回城。
看着“辛特拉的雌狮”如此模样，每个辛特拉人都已知道，至暗时刻即将来临！
果然，没等夜色完全笼罩大地，尼弗迦德的黑衣军们便已冲破了主城门。
卡尔看到身边的难民在瑟瑟发抖，有人止不住地落泪，有人死死咬着自己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屠杀的火焰照亮了辛特拉的夜晚，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天际，无尽的哀怨与愤恨把这座城市化成一副地狱绘卷。
如果这么一段文字如法述说清楚，那就聊聊《清明上河图》吧。往画上泼满血浆，再一把点燃，城内大抵不过就是这幅模样……
而见到城墙上的守军开始转移阵地去和黑衣军们作战，难民们纷纷准备动身。
可卡尔却见艾隆依旧坐在地上，他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顺着艾隆视线看去，两人视角下，刚好能看着不远处一户人家，他们正被一伙尼弗迦德人拉出门来虐杀。
直到看到那家人的襁褓中的孩子被黑衣军们砍成两段，艾隆忽然小声而坚定地对卡尔说：
“我要去找泽塔莉亚！”
卡尔：“？”
不是，哥们！这时候不跑，去送啊！？
说罢艾隆又从兜里拿出两个黑面包：“我没别的留给你了，这个你拿路上记得吃。一定，一定要活着啊！”
卡尔怒声骂道：“早不去，晚不去，这个时候你犯什么浑？！别说保护她，在路上人都见不到你就已经凉透了！”
艾隆没再说话，只是生硬地把面包塞给了卡尔。也根本不顾卡尔的眼神，他自顾自地跑进了夜色火光。
卡尔也只得看着艾隆消失于夜色中的身影，一边眉头紧锁，一边攥紧了手里的两个黑面包……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泽塔莉亚已然经历着自己人生中最可怕的夜晚。
刚开始时她只是听见城门破了，随后便是喊杀震天。再没过多久，自己家那道并不坚固的木门就被人暴力踹开。
地窖很快被黑衣军给找到，父亲被拉出去一刀捅破肚子，像一个破麻袋般被扔在一旁，母亲则和自己被揪着头发拖行到了院子中央。
黑衣军们看上去对自己这种身材平平的少女不感兴趣，他们更想让自己看着母亲被他们玷污。
黑衣军们盔甲间的摩擦和母亲绝望的哀嚎，仿佛一根根钢针刺入泽塔莉亚的耳膜。
巨大的恐惧与耻辱感让泽塔莉亚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翠绿色的眼睛中流露出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憎恨。
而就在一切绝望地发生之时，泽塔莉亚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块石头也扔中了黑衣军的头盔。
“嘿！杂碎们！看这边！”艾隆怒吼道。
“艾隆！”泽塔莉亚哭喊。
看着现场惨状，艾隆从院中拖起斧头就冲了上去，他现在没别的心思，只想砍碎面前这帮畜生！
黑衣军们见状则丢下母亲，纷纷拔出武器笑骂道要阉了艾隆，然后要看着他自己吃掉自己的小兄弟。
他们完全不把艾隆放在眼里，即使艾隆体型比寻常少年高大。也正是这份蔑视，让第一个冲上去的黑衣军吃了苦头。
他被艾隆一斧头砍中肩膀！
黑衣军的锁骨断了，可经过皮甲的缓冲，斧头也被骨肉卡住，艾隆一时拔不出来。这让边上的黑衣军找到机会，一脚把艾隆踹翻在地。
艾隆想要挣扎起身，其他黑衣军则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就在艾隆即将被一剑捅穿之时，泽塔莉亚的爸爸竟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他嘶哑地吼着扑了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他按翻了一个黑衣军，像野兽一般一口把他脖子咬得血如泉涌！
剩下的几个黑衣军们赶忙转移目标，对着泽塔莉亚父亲一顿猛砍。
泽塔莉亚的母亲见状，也鼓起了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她拿着把柴刀过来要为自己的丈夫复仇。
然而面对训练有素的黑衣军，她这点微弱的抵抗终究是徒劳，很快便被两剑挑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黑衣军的大腿，用嘶哑的声音让艾隆和泽塔莉亚：
快跑！
艾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赶紧拉着哭泣的泽塔莉亚逃离现场，可以他们的脚力，又能跑多久呢？
他们很快就被黑衣军们追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已做好殊死抵抗的觉悟，哪怕是死也要在这些畜生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就在此时，一个钩索忽然袭来勒住了一名黑衣军的脖子！
紧接着一个少年从远处袭来，用一根金属短棒直接插入这名黑衣军的眼眶。
敌人，减一！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卡尔！
见艾隆和泽塔莉亚还没反应过来情况，他简直气不打一处。
“你俩傻站着干嘛啊？！赶紧跑啊！你俩愣在原地耽误的是我跑的时间啊！”
很恼火，卡尔数了数人数，不算刚才被自己杀了的那个，一共还有五人。加上远处正要过来的黑衣军，一共九名敌人。
他叹了口气。
九个全甲士兵，持械持盾，正面打不过一点。
可恶！要是自己不管这边，早就跑出去了，自己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可谁叫艾隆自己明明去送死了，还要留给卡尔两个面包煽煽情呢？
不管是林川柏也好，卡尔也好，还是恍惚间看到的那个芦苇之地的忍者也好。
你若真诚对我，我又怎能弃你不顾！
卡尔不再犹豫，他要给眼前两个孩子争取逃跑时间。自己有了忍义手后机动性这么高，独自从几个尼弗迦德士兵手里突出去还是不难。
于是卡尔紧了紧握把上的皮革，持着金属短棒就冲了上去！
在他识破第一道攻击后，顺剑而上砸爆了第一人的眉骨！黑衣军们一起扑了上来，卡尔躲闪不及，后背一下子便添了好几道深深的伤口！
“凎！”
卡尔暗骂，自己两辈子都没流过今天这么多的血。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又一次冲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冲击波忽然划破了空气，把黑衣军们直接全部击退。
卡尔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杰洛特施放了阿尔德法印！
只见杰洛特拔剑出鞘，踱步站在了卡尔身边。
“想了一下，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多久了。”
“谢谢你之前的帮助，卡尔。我这个人不习惯接受他人好意，更不会习惯把人情欠着。”
卡尔与这位传说中的白狼并肩而立，他看着对方金色的蛇眼，两人眼神碰撞。
“一起逃出这座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