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重生者们（一）
我叫阿瓦夏.莱特斯克耶维奇，是个天才。
从我4岁起，我就对美妙而神奇的人体结构如痴如醉，这时的我已经记住了人体的每一寸血管，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神经簇，每一种代谢过程….生命，人类的生命是那么美好，高贵，充满了上帝的光辉与恩赐。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我这一生一定是带着某些使命来的，就像提出相对论的爱因斯坦，创造出“标准模型”的彼得.希格斯，从梦境中窃取世界奥秘的拉马努金...我坚信我会成为这些伟大之人中的一员，带领人类彻底摆脱疾病与死亡的威胁，让我们彻底征服这些傲慢的自然演化。
“实现理想的过程是艰难的，痛苦的，充满荆棘的...”
在我20岁拿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生物学与医学双博士学位之后，我站在学校礼堂的讲台上，向着台下面露憧憬的后辈们侃侃而谈，仿佛我的存在让他们意识到，只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经历足够多的苦难，就能达到和我一样的成就。
但我只能无奈的冲他们笑笑，去谈论一些假大空的谎言，好让这些天资愚钝的废物们能够坐直几分脊背，吸取几分灵气。
毕竟我是阿瓦夏.莱特斯克耶维奇，是个天才，在常人眼中艰难而苦涩的医学与生物学知识在我的脑海中如同甜美的蜜糖，而前人为饥肠辘辘的我留下的是一桌极尽奢华的晚宴，每当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我都仿佛刚从海岛上逃出来的野人鲁滨逊，一边大口的畅饮名为《解剖学》《病理学》《内科学》的美酒佳酿，一边大块朵颐那些名为《分子生物学》《生物进化》《基因》的可口美食。
可知识总有到尽头的时候，当我舔舐干净餐盘中的最后一点令人陶醉的油花之后，随即而来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那是2029年，我第一次获得诺贝尔奖提名，那时的我24岁，外人眼中的意气风发早已难以填补的我内心千疮百孔的空洞，失去学习与求知的乐趣，走到了自人类诞生以来尚未触及的荒野，他人眼中的年少成名，惊世之才，对我来说是无聊透顶的墓志铭。
“真的没办法了吗...”
在冷泉港实验室，一间专属于我的实验室内，我看着面前被我涂抹的密密麻麻的白板，这是我这24年人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了无法找寻答案的绝境，也是第一次，我感觉自己是如此的迟钝和愚蠢，就像哈佛和MIT里的那些带着眼镜穿格子衬衫的书呆子一样。
世人皆知，我获得诺奖提名的原因是对于人类寿命与死亡机制的研究贡献，在令人眼花缭乱，头昏脑胀的碱基序列之中，我凭借惊人的直觉为人类解开了死亡的奥秘，揭示了人类乃至所有生命的寿命本质——不是什么可笑的端粒或者自由基学说，而是一套复杂高效的基因调节机制，我们细胞内的基因拥有自己的意识，它才是我们整个种群的真正主人，死亡不过是名为人类这个种族的代谢机制，基因决定你活的足够久，是因为你对整个种群足够有价值，反之亦然。
这份结果令当时的我瞠目结舌，仿佛我挖掘出了潜藏于我们之间的上帝。
“个体的死亡居然和整个种群的调控有关...这真是...”
令人恐惧。
因为这几乎意味着自由意志的消失，人类的一切文化，科技，思想，哲学...这些都是空谈，都是服务于一个更大的，更不可揣测的意志。
但我说过，我将带领人类战胜死亡。
换句话说，我要为人类杀死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可我看着面前写满各种序列与测序结果的白板，在这片与神搏斗的战场之上，我尚未窥见敌人的全貌，就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一年之后，我决定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前往巴黎度假，暂时让自己从这份使命中抽身出来，让自己重新做回一个众人追捧的天才。
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巴黎毁灭了，这个自启蒙运动以来，经历无数革命与战火，人类的艺术与思想圣地，就这样毁于了人造的天灾。
我跪在巴黎的废墟之中，看着月球的尸体从天空坠落，看着人类亲手杀死自己的灵魂。
“这也是...调控的一部分吗？”
可转机就在于此。
一个界面出现在我的面前，仿佛面前的灾难现实突然变得戏谑起来。
那个界面的名字，叫做[生物科技仓库]。
而解锁其中条目的条件，是世界影响力。
作为一名医生，我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我提高世界影响力的最好办法。
为人类抹杀疾病，就像人类消灭天花那样，将各种疾病彻底从人类这个种群之中驱逐，这样，我便能接触到那些曾经我根本无法想象，甚至难以理解的生物科技。
于是我动身去往非洲，去往这个世界上疾病的中心，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在这里一干就是2年。
期间，我在非洲消灭了疟疾，根治了鼠疫，驱散了感染性痢疾和肺炎...通过这些成绩，我拿到了许多生物科技，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免疫系统可以通过加装微电流刺激进行强化，心脏内部的空腔可以用于安置血液循环药剂仓，脊骨和整个骨盆的薄弱链接处可以加装一种特制的半固态胶体，大幅增强身体的反应能力。
这些知识真是...太美妙了。
而美妙的还不止这些。
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张厄，来自东方的军火贩子，奸诈狡猾的理想主义者，有着东方人特有的精明和人生态度。
他邀请我加入他新成立的生物科技公司——巨神生物，他说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随意差遣，他的军火生意将为我的奇思妙想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
不得不说，他是懂技术的，光是巨神生物的活动资金，就常年维持在亿的水平，相较于那些光说不练的大学基金会，这个东方人确实是个做实事的人。
那时的我觉得，他和我同一种理想主义者，我想要带领人类战胜死亡，而他想要为人类，至少为非洲带来和平。
两个疯子的狂想，在我们的智慧中一步步走向现实。
我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由我带领的巨神生物科研院发展迅速，战斗药剂，智能义体，脑机...我们将科幻中的一切带入现实，然后用巨神的科技代差横扫非洲。
他还教了我一句中国古谚语，即便是在我离开他之后，我也常常挂在嘴边。
“学会了哥的运营，剩下的就是F2，然后A！”
虽然不是很懂，但我感觉他这句话有种格外通透，大智若愚的感觉。
可美好总是短暂的，我们的分歧还是出现了。
那是一项计划，其名为[克隆军计划]。
我想要依靠克隆人来解决巨神兵源短缺的问题，但以张厄为首的巨神董事会否决了我的实验计划，他们甚至以断掉给我实验资金为由，强制要求我停止那些人体实验。
我不明白，这些实验明明只是在复现[生物科技仓库]中那些已经成熟的先进技术，而这帮愚昧之人，居然因为几百个实验体的死亡，就要停止这项收益巨大，甚至能让巨神改变世界的实验。
“阿瓦夏，作为朋友，我不能再放任你错下去。”
这是张厄在让巨神的特战小队把我从巨神生物的实验室内揪出来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懂！张...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科学，你这是在阻挠人类的未来...”
我明明只要实现了[克隆军计划]，我就有足够的力量能够解锁仓库中最后一个条目，我从未如此接近过战胜死亡，我坚信那份被隐藏的技术背后，一定有着战胜死亡，斩落神明的办法。
“科学不能建立在非人道之上，阿瓦夏。”
“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