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向：孙宇航人物志（2）
孙宇航出生在西南群山之间，他能看到的只有层峦叠嶂的山峰。
小时候的孙宇航心思就比别人细腻很多，他能够感知到父母的情绪并以最恰当的方式阻止二人吵架。
至少，孙宇航的童年是贫寒的。
孙宇航的家里没有电视，他只能蹭同村最有钱的那户人家的电视，三五个孩子坐在一起看着动画片。
“航航啊，爸爸妈妈今天就要出去打工了，你要在家里乖乖的听你奶奶的话，知道不？”
孙宇航看着渐渐远去的二人的背影，虽然之前他们经常因为家里穷而吵架至少这个时候两个人还是和谐的在一起的。
只是，这一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父母走后，孙宇航独自承担起家务，砍柴烧火做饭收拾院子几乎全被孙宇航包了。
“大孙子，别累到。”孙宇航的奶奶招了招手，
“过来喝点水吧。”
“没事，我不累。”
孙宇航擦着额头的汗水继续砍柴，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孙子啊，听说咱们村建了个希望小学，明天奶奶送你上学好不好？”
那是某个大企业老板大手一挥决定为华夏扶贫事业做贡献于是在孙宇航的小山村里建立起了希望小学，他早就听说了。
今天，正是希望小学完工的日子。
“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奶奶你腿脚不方便，我……”
孙宇航攥紧了拳头，“要不是父母……”
“孩子可不兴胡说啊，爸爸妈妈会回来的，况且奶奶能够照顾好自己。”
空闲的时候孙宇航总会爬上山顶，想要目光看的更远一些，至少能看到父母的身影。
除了层峦叠嶂的山他什么也看不到。
孙宇航最终还是上了学，据说新来支教的老师来自明珠市，是个大学生。
“同学们，我们一起来朗读，山的那边是什么？”
孙宇航看着窗外旗杆上随风飘扬的红旗，仿佛红旗飘扬的方向是远方父母的方向。
小时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
——山那边是什么呢？
妈妈给我说过：海
哦，山那边是海吗？
于是，怀着一种隐秘的想望
有一天我终于爬上了那个山顶
可是，我却几乎是哭着回来了
——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
山那边的山啊，铁青着脸
给我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
妈妈，那个海呢？
孙宇航茫然了，他找不到那个海。
“孙宇航你来朗读第一段。”老师微笑着，看起来和蔼可亲。
孙宇航声情并茂的朗读着诗歌《在山的那边》，他并没有止步于第一节而是把整首诗歌都朗读下来了。
貌似，只有好好学习考出大山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朗诵的很好啊，掌声鼓励一下同学们！”
班级里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而此时孙宇航的思绪随着风飘向了远方。
下课后，孙宇航叫住了语文老师。
“王老师，我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懂。”
“看来你也是好学的孩子。”王佳欣摸了摸孙宇航的头，“什么问题？”
“老师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有很久没见到父母了，他们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为我赚钱，可是……”
王佳欣没有说话，她拉着孙宇航幼小的手走到操场上，风吹着王佳欣的头发。
“老实说我在明珠市上大学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色。”王佳欣蹲了下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孙宇航：
“记住，山的那边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去聆听。”
孙宇航闭上双眼，他所感受到的是熟悉的草木气息，以及阵阵凉风。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跨越山峰的过程，以及对于这个过程中的思考。”
孙宇航点了点头，他用手掌遮住太阳，太阳的光芒顺着孙宇航的指缝映入孙宇航的眼帘。
王佳欣也知道，这群孩子也不容易。
她时常拿出相册本，给孩子们看，那些都是她旅游的时候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美好瞬间。
对于没见过高楼大厦的孩子们来说尤为震撼。
王佳欣把六岁的孙宇航带到了十二岁，而她也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这片土地。
对孙宇航来说王佳欣就像他的人生导师一般指引着他前行。
“这六年来谢谢同学们的陪伴，我……”
依旧是红旗飘扬，依旧是那个操场，只是当年的孩子们都成长为了少年。
孙宇航不断地在思考什么是家，什么是远方。
王佳欣流下了眼泪，微风吹着她的头发，她笑着说：
“谢谢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的陪伴，以后你们的人生还长，而我任职期也快结束了，分别的时候总会带点伤感但是请你们记住，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学生！”
孙宇航大概明白就像六七年前那样，王佳欣老师再一次离开了他。
“来，孙宇航站中间点，对，站王佳欣老师旁边。”
没有过多的情节，这是属于孙宇航的小学毕业照，承载了他最重要的回忆。
人总是在孤独中不断的失去，最终只剩下自己。
王佳欣坐着大巴走了，或许一去不复返了。
孙宇航来到了山顶，独属于他的秘密基地，六年来每当不顺心他就会来到这里吹一吹风。
只是孙宇航也感觉不可思议，这一次他能完全感受到风并且控制风向。
“记住，山的那头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去聆听。”
孙宇航仿佛再一次听到王佳欣的声音一般，他伸出右手闭着眼感受着风向。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掌控风的体验，很奇妙。
下山回到家中，孙宇航看到一瘸一拐的奶奶看着锅里的粥，他赶忙跑了过去扶起奶奶坐在椅子上。
“奶奶我说了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完成这些，更何况我已经十二岁了。”
奶奶叹了口气：
“是啊，他们走了有六七年了，连个信也没有。”
“没事奶奶。”孙宇航拍了拍胸脯：
“还有我在，我能照顾您。”
日落西山，祖孙俩坐在院子里赏着落日，金黄色的余晖残留在被高山阻挡得天空，他们看不到日落之后的景象，因为高山在阻隔着他们。
但是，总有一天少年将跨越这座高山去见识更为广袤的世界。
孙宇航告别夏辰后回到了学生会办公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正是孙宇航小学时候的合照。
孙宇航摊平了那张合照，思绪回到自己告别王佳欣之后......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年秋天奶奶去世了，是的他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乡镇政府听说此事后决定帮助孙宇航，至少让他读完高中。
没什么记忆深刻的事，只记得他离开了大山走到了小镇，读完了初中和高中。
就像，当初的夏辰也是成为了孤儿之后选择了依靠国家救助读完高中，只是夏辰远远比不过孙宇航，他的初中完全在沉迷【火影忍者】中度过，而高中完全在暗恋陈春夏过程中度过。
孙宇航不一样，从初中到高中他从来都是年级第一，只是他愈发觉得空虚。
他不知道自己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说走出大山那就太浅显了，他已经开始思考人为什么而活这种奇葩问题了。
他不断在思考父母对于自己的意义，王佳欣对于自己的意义以及奶奶对于自己的意义，最后得出结论：父母对于自己完全没意义，奶奶是把自己拉扯大的最亲的亲人，而王佳欣是自己的引路者。
但是他们走后自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直到有一则广告打到了孙宇航的头上。
“想知道自己的人生意义在哪吗？那就加入华夏历史学院吧！”
依稀记得当时面试官的三个问题：
1.你是谁？
2.你为什么而活？
3.如果有一个能改变你命运的机会你愿意把握吗？即便死亡率很高。
孙宇航在1和2上犹豫了很久，但是在第三个问题上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是这样他也通过了面试，正式步入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华夏历史学院，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能控制风向是他自己的本事。
但是，孙宇航真能控制好自己的风向吗？在整个初高中他都觉得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人生的方向都不知道在哪里更何况按照自己的风向走下去。
至少，在这所学校他找到了家的感觉。
“孙宇航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闷啊？明明学习挺好但是就是不爱说话呢。”
叶枫秋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女孩子，那次相识是在新生欢迎晚会上。
那一年的新生欢迎晚会可以说相当平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而恰巧叶秋枫就坐在孙宇航的旁边。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学习好的？”孙宇航问。
“猜的，像你这种大概率是那种闷闷的但是学习非常好的那种男生，看对方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回头我教你！”
孙宇航点了点头，女孩发出了邀请：
“晚会结束逛逛校园吧，怎么样？”
孙宇航点了点头。
“我特别想吃那个章鱼小丸子，要不一起吃吧！”
孙宇航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嘛，真不知道你中学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孙宇航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断思考思考然后陷入了虚无主义困境。
“要我说你应该去练练怎么和别人交往，要不从我开始？反正现在我是你的朋友了。”
叶秋枫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孙宇航反而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她的声音很好听。
孙宇航打开了微信二维码，转过头对叶秋枫说：“那个......你的声音很好听，能......”
女孩莞尔一笑，看着孙宇航手上的米6手机，又看了看孙宇航。
“谢谢你的夸赞咯，不过要联系方式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孙宇航懵了，对于女生他是最不擅长处理的。
“那就是，晚上陪我逛校园！”叶秋枫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孙宇航只能唯唯诺诺的说：
“好。”
“好什么好？要说，能够陪叶小姐逛校园是我的荣幸！”
“能够陪叶小姐逛校园是我的荣幸！”
叶秋枫噗嗤一下笑了，笑起来像一个清纯少女，虽然她在中学时期处了几十个对象，但是叶秋枫知道那些人没一个心思正的。
直到遇到孙宇航，她才看到孙宇航虽然内心单纯但是心里装了不少事。
晚会结束，孙宇航决定履约，毕竟他答应了叶秋枫的邀请。
二人相逛于校园里，夏日的夜晚不算太冷，至少在这个时间点还没入秋。
他们就像不成熟的情侣一般，走在校园里。
“你的眼神清澈，但是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你的心里装了多少事？”
叶秋枫忽然转过身来问，她一直想要了解透彻面前这个男孩。
“对于人生的思考之类……说了你也不会很懂。”孙宇航抬头看着天空，不再看叶秋枫。
“说说嘛，况且……你有点太小瞧我了！”
叶秋枫忽然抓住孙宇航的手，孙宇航第一次感觉到女孩子的手会这么细腻，脸迅速红了起来。
但是夜晚微弱的路灯叶秋枫看不清孙宇航的脸，她自顾自的说：
“就这样，抓住我的手，边走边讲述你内心的想法。”
“我是谁？”
“我为什么而活？”
“假如有一天有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我能抓住吗？”
孙宇航直接把当初面试官提出来的那三个问题扔给了叶秋枫，叶秋枫笑了。
“你，是孙宇航，你可以为我而活，你也可以为你自己而活，如果有一个能改变你的机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抓住这次机会！”
那天晚上，孙宇航对叶秋枫说了许多，从父母离开他到王佳欣离开奶奶去世，再到现在，他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叶秋枫，因为面前这个女孩真的有解开自己疑惑的答案。
但是有答案必然会带来新的问题，而两个人也是从演出厅走到了校门口。
“路到头了，提问时间结束了，你的想法我也接受到了。”叶秋枫看着孙宇航，拿出手机加了孙宇航的微信。
“如果你不介意快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成为情侣，如果你还在迟疑我不介意等你一段时间。”
孙宇航鼓起了勇气：
“就现在！”
只见叶秋枫一把抱住孙宇航，孙宇航感觉嘴唇一阵柔软。
他不抗拒，虽然只有仅仅三小时二十分的接触但是此刻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确定。
叶秋枫在赌博，根据她处过的三十来个前男友经验判断这一次是最成功的，也是最正确的，她在赌这次相处时间会超过一年半。
于是她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
“就赌我们的爱情能坚持超过一年半怎么样？你输了你要把你的米6手机给我，我输了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这太不公平了！”孙宇航说着，抓起了叶秋枫的手：
“假如我们的爱情没有坚持到一年半，我……”
“你全身上下也就米6手机值钱了，信我的跟我赌！”
孙宇航思索了一会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还有现在不要叫我叶小姐，叫我秋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