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国术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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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收徒

王重一番出手,将完颜康吓了个半死。他初时还惴惴不安,但才过了半天不到,便隐去了惊惶,不禁想道:“这人一身武功,比之五绝怕是也不遑多让,若能为我所用,岂非为大金国又添一大臂助?”想到此处,之前梁子翁被打死的怨恨便彻底烟消。

完颜康招来王府属下,认真交代道:“西厢那边的贵客,尔等务必小心侍奉,对方但有所需,无论金银财宝,珍馐美人,统统为他寻来,不可怠慢!”

属下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领命去了。

穆念慈走上前来,轻轻握住完颜康的手,担忧道:“康哥,你可是想要招揽那人?”

“不错,念慈……”完颜康点了点头,如实道:“别看我贵为金国王子,手下之人却尽是些沽名钓誉,不堪大用之辈。此人武功之高,实为我生平仅见,即便不能为我效力,便是传个三招两式,与郭大哥的醉仙楼之约,胜算也多了几分!”

穆念慈听他说到“醉仙楼之约”,心中欣慰,只道完颜康一心上进,更为他喊郭靖为“郭大哥”而感到开心。不禁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定要规劝对方不忘了宋人本分,也算完成了义父、义母生前的遗愿。

但同时,她又不免担忧,只因回来王府后,她派人在城中多方打探这“人魔”的细节,方才清楚王重于此嘉兴城,做了多少惊天动地之事。心道这人手段残忍,喜怒无常,行事更是无所顾忌,若康哥没有手段压制,稍有不慎,恐会为其反噬。

但看完颜康跃跃欲试的模样,一腔劝解的话语还是被堵在胸口,化作一声悠然叹息。

是夜,完颜康来到西厢,本想直接敲门,忽又想到王重白日里的凶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禁收回右手,在门口缓缓踱步,似在酝酿,纠结不已。

“砰砰砰……”

踌躇间,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完颜康心中一动,知道王重定在房间练功,一时间心痒难耐,恨不得于一旁观瞧。

但他知道偷窥他人练武,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再加上王重喜怒不定,只得把这份心思压在心底,转身欲走。

“呼呼呼……”

刚要迈步,房间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隐隐有成虎啸龙吟之势,其间又有汩汩流水之声,令完颜康心中惊讶不已。

他自小锦衣玉食,完颜洪烈为了满足他练武的愿望,不知搜罗多少神功秘籍供他习练,可却无一门武功能有王重如今这种声势。

想到白日王重所展露的神通手段,只道对方所修的,定是一门旷古烁今的绝学。

一念及此,完颜康又止住了步子,运起轻功,尽量隐匿身形,悄悄朝着门口靠来,透过门廊中间的夹缝,朝房间里面窥去。

只见王重松松垮垮立在房间正中,脚下不丁不八,看上去浑身破绽,全不似如今武学修炼内功之时,吐纳打坐之举。但是一呼一吸,却似口悬宝珠,两腮发胀,胸腹不断鼓动、隆起。

而之前房间内的吟啸之声,竟是王重吞吐之间,搅动空气,激起的锐鸣风声。

完颜康不由惊讶,思考王重所练,乃是何种武功,竟然这般怪异?

恰此时,房间内的动静忽然一变,完颜康定睛看去,只见一道白气自王重口中喷出,束为白线,直冲而下,激起地上滚滚灰尘。

“呱呱……呱呱……”

完颜康吓得一哆嗦,不知房间里哪里来的蛤蟆叫声?

初时只是一蛙鸣,几个呼吸间又变作数蛙,最后千只百只,万蛙齐鸣。且这蛙声如雷,呱呱轰响,偏又无所不在,于这万籁俱寂之中,凭添几分诡异。

随着蛙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完颜康猛地发现,王重胸腹起落之间,竟如波涛起伏一般。高高鼓起之时,似妇女十月怀胎,硕大浑圆;低低落下之际,又似前胸贴紧后背,仿佛肚内空空,浑无一物。

而他五官面目,极度狰狞,双眼凸出约有半寸,好似一只青蛙,鼓动眼球;两腮吞吐,青筋高高凸起,头脸脖颈偏生通红一片,仿佛被鲜血染红一般。

完颜康双眼大睁,心道这功夫怎生和传闻中的“蛤蟆功”颇为类似,莫非他竟是白驼山中的高手不成?

思索间,却见王重气息又是一变,吞吐之势渐停,只吸不呼,几息之间,小腹之下便鼓起一个硕大的气包,且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肚皮生生撑破。

“啊……”

完颜康被这般怪像吓了一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王重双目陡然一睁,眼中流光一闪而逝。

“喝……”

他张口一喝,肚子瞬间干瘪下去,似是要将刚才吸进去的空气,一口气全吐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气鸣激越冲霄,轰然炸裂,就好像房间里凭空炸响一团旱雷。

又是一道白气自王重口中激射而出,却不似先前一般柔软,反而去势如剑,当空劈来,在空气一路炸响。

“轰隆!”

大门应声而倒,完颜康只觉自己一座大山当头压来,避无可避之下,瞬间被推飞足有一丈来远,重重倒在地上,压在门板之下。

“踏踏踏……”

王重缓缓走出门外,来到完颜康身边,道:“好看吗?”

完颜康被吓得亡魂大冒,面无血色,推开门板,扑倒在地,哆哆嗦嗦道:“前……前辈,在下并非故意偷窥前辈练武,只是一时好奇……”

“康哥!”

恰在此时,旁边传来穆念慈焦急的呼唤声。

两人转头看去,便见穆念慈眼眶含泪,匆匆行来,瞬间跪倒在王重身前,哀求道:“前辈,不知康哥何处惹您生气?但我知他本心,定绝非故意,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倘若真要惩罚,便让小女子以身代之,如何?”

完颜康闻言一惊,见她果真对自己一往情深,不由心中感动,咬牙喝道:“念慈,你在乱说些什么?我完颜康就算怕死,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替我去死,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穆念慈充耳不闻,只一双水润的双眼盯着王重,哀求之意,溢于言表。见对方满脸冷淡,并无表示,不由心中绝望,忍不住砰砰磕头,直磕地额前冒血,犹不停歇。

“前辈……前辈……求您……”

完颜康心痛如绞,一咬牙,猛地站起身来,便要去拉穆念慈,但对方也有一身不俗武艺,一旦铁了心要做某事,又岂是轻易能被拉动的?

扯了两下,没有扯动,完颜康仰天苦笑:“罢了,罢了,我自知性命难保,前辈若要杀我,完颜康一力担之,但请前辈不要迁怒我的……我的妻子!”

生死之际,完颜康终究给了穆念慈这个名分,只是不免太迟,叫人心中生憾。

穆念慈听他称自己为“妻子”,心中又喜又悲,只道自己今日死了,定要保全自己的相公,以及义父存世那唯一一点血脉。

想到此处,她忽然起身,朝着王重出手,一如飞蛾扑火,存在必死的决意。

她习练杨家枪法,多年勤耕不辍,此刻悍然出手,竟是招招威猛,远胜男儿拳脚沉雄。猱身直进,砰砰砰三拳砸来,打向的都是王重胸腹前的死穴。

一边出手,仍不忘提醒道:“康哥快走,康哥快走!”

变故突生,令完颜康猝不及防,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竟似那泥塑木雕。

穆念慈心中焦急万分,不禁娇喝道:“康哥,快去求邱道长,这天下或许只有重阳宫能保你一命!”

王重只是歪头,也不还手,任其粉拳砸在身躯之上,发出“咚咚”怪响。

完颜康仍旧不动,脸上青白不定,显然在留与走之间犹豫不决,内心纠结无比。

穆念慈见他不走,忍不住跺脚,心中气急,出手越发迅捷,打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终究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体力再难为继。

喘息片刻,穆念慈再想抬手时,忽觉双臂刺痛,低头一看,无论手心手背,俱是一片青紫。

见打了这么久,对方分毫未损,自己反而双臂受伤,一瞬间,心中不禁越发惊骇。

“罢了,你我便在黄泉,再续夫妻缘分吧!”穆念慈绝望想道。

“念慈,念慈……”

此情此景,完颜康反而不打算走了,见到穆念慈双臂不自然的垂下,心知对方定然受伤,顿时满脸关切,凑上前来。

这时候,王重却高举双手,撑了个懒腰,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处的关节骨骼,都在发出细密的爆裂声。

“舒服,真是舒服!”

王重又恢复到懒洋洋的神态,朝着二人望来,眼中杀气凝若实质,叫人头皮一紧,恰如一把大手揪住心头,令二人动弹不得。

“我问你,她刚才要你走,你为何不走?”

完颜康竭力抵抗王重的气势,咬牙道:“念慈是我的妻子,完颜康大好男儿,岂有舍妻求生之理!”

王重目光闪动,瞳子一转,又看向穆念慈。

她此时比完颜康更为不堪,人被王重的气势压地半跪在地,犹如身负千钧之重,苦不堪言。

“你又为何不怕死?”

穆念慈虚弱道:“这世上若有心心念念牵挂你的人,死又有什么可怕?”

王重心中一颤,似有所悟,口中喃喃道:“情比金坚吗?”

他金丹已成,渐臻无情无性之境,以为随心所欲,超拔生死,才是修行的最高追求。

但此时此刻,他在穆念慈身上,竟然看到一种超越生死的东西,似有非无,求而不得。

他不禁望向满天星斗,皎皎明月,一如超越时空,对上那双智慧的眼睛,叹道:“师父,所以有情无情,哪个是真?出世入世,何处在理?难道又要我重修一遍吗?”

不知不觉,王重身上杀气渐渐收敛,两人因此脱身,不由满头大汗,瘫坐在地,心中俱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

王重感慨片刻,复又望来,两人神情再一次紧张起来。

王重对穆念慈道:“你功夫虽然不高,按摩倒是不错,我问你,你可愿随我习武?”

二人面面相觑,穆念慈竟不料还有这样的反转,不由结结巴巴道:“前辈,我……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

王重眼皮一垂,淡淡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

穆念慈不知这人为什么想一出是一出,明明刚才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她顿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道:“前辈,实不相瞒,我家康哥天赋过人,又兼仰慕前辈许久,可否把这个机会让给他,让康哥拜您为师?随您习武?”

王重又看向完颜康,对方正一脸期盼地望来。

王重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他不如你,我懒得教。”

闻言,完颜康满脸羞恼,心中暗恨。

穆念慈此刻也是心中为难,她自和完颜康在一起后,脑子里想的都是相夫教子,男耕女织,对武功早已提不起太大的兴趣,竟不知王重为何非要逼自己做他的徒弟?

王重见她沉默,指着完颜康道:“你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不愿意做我徒弟吗?不如我杀了他,让你日后可以安心习武如何?”

“不!别!”

穆念慈大惊失色,赶紧跪在地上,急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生怕王重反悔杀人。

一旁的完颜康满眼嫉妒,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心爱之人,又只能无奈叹气。

王重双眼幽幽如鬼火,盯着穆念慈看了片刻,忽的诡异一笑,说道:“入我门中,记得好好练功,若有懈怠,我便杀了他!”

穆念慈心头一跳,不敢与之对视,只低低道了一声:“弟子明白了!”

王重哈哈大笑:“你如今成了我的徒弟,心中定有许多困惑,我可以回答你四个问题,你随便问吧。”

穆念慈见王重不似作伪,咬牙问出第一个问题:“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要收我为徒?”

王重摇摇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看你顺眼,所以想要你成为天下第一!”

完颜康差点咬到舌头,天下第一,好大的口气啊!

穆念慈只当对方调侃,于是又问:“我等这是何门何派?”

王重沉默一会儿,道:“你可以叫它——武当!”

这时旁边的完颜康出声问道:“敢问前辈刚才所练的功夫,可是白驼山的‘蛤蟆功’?”

王重深深看他一眼,又看向穆念慈。穆念慈不说话,显然是希望王重回答。

“我这门功夫名曰‘钓蟾劲’,乃是道门炼脏易髓的上乘法门,和‘蛤蟆功’或有几分相似之处,至于孰强孰弱,要打过才知道!”

完颜康细细咀嚼,点了点头,以示明白,主动退了下去。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穆念慈想了想,低下头,恭敬问道:“弟子如今拜入武当,未知师父尊讳?”

“王重!”

等穆念慈再抬头时,王重不见身影。说是四个问题,真就一个字也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