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魇

“队长，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开枪？”王跃文肠子都散在外面，有的地方都被踩扁了。

“我……”江一白后退，紧紧攥着手里上膛的手枪。

“江一白同志，你为什么要在王跃文同志牺牲后向他头部射击了五发子弹？”政委拿着报告问他。

“……”

“江一白同志，我再问一遍，你是否确定了王跃文同志已经牺牲？这是关系到你有没有侮辱烈士遗体的大事！”

“……”

“你为什么要在射击脑部，且已死的情况下射出5枪？”

“江一白同……冷静！控制住他！医务处！……”

江一白慢慢闭上眼，再睁开。

“江一白同志，根据我们的测试，你大概率患上了创伤后应激反应后遗症，我们已经决定让你调离马里维和部队，你回到后方好好治疗，”徐立可顿了顿：“小江啊，我已经和老江说了，你啊先别急着工作了，散散心吧，啊？这件事啊错也不全在你。”

江一白点点头，脱下维和部队的衣服和军帽，在两个警卫兵的注视下慢慢起身离去。

眼前又是一黑，江一白再睁眼时，他已经下了飞机。

“江连长！我是来负责接您的司机！我叫刘旻，您辛苦了！”

眼前的男孩皮肤黝黑，笑起来两个小小的酒窝，一笑眼睛就眯起来。

跃文？江一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旻。

“曰文儿？您怎么知道的？‘旻’字不多呢，咱们连队好多人不认识，”刘旻又露出一排大牙，圆圆的脸蛋因为惊喜又变的红红的。“他们都管我叫‘刘文儿’，后来都叫‘文子’。”

江一白看着刘旻的脸，努力在心里和王跃文的脸对齐。王跃文是最近才来的小兵，江一白对他的印象也只有他死去的样子，现在王跃文不熟的脸竟一点一点的和刘旻重合。

不像是刘旻变成了王跃文的样子，反而是王跃文的脸在一点点的和刘旻靠拢。

江一白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色彩。他曾经是军校里的神枪手，可惜再也拿不起枪，医生让他先从游戏开始。刘旻或许察觉到了江连长并不像传说中的生人勿进，作为一个小兵也不怕他，在江一白的有意引导下，俩人不久就哥弟相称。

江一白很久没有这样鲜活的感觉了，不管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刘旻，起码是刘旻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江一白被不知道是谁一推，从楼上落了下去。他最后一刻抬头，看到了楼上人离去的身影。

触底爆裂的感觉并没有袭来，江一白再睁眼是一个黑屋子一样的地方，只有大敞开的门在漏着阳光。

楚安歌躺在地上，身边躺着两个脸上全是洞的男人，他的手里还握着木刺，身体也断成了两截，向外流血，肠子也漏出来，楚安歌似乎还没有死，嘴里发出呻吟。

“江一白……请你杀了我……”

只是一恍惚，江一白手里出现那把上了膛的手枪，他恍惚间看了看编号。

是那一把……

楚安歌还在催促，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声音也混杂着痛苦至极而无力的呻吟：“……江一白……你别忘了……杀了我……”

江一白跑过去把楚安歌抱在怀里，眼睛通红：“谁干的？你怎么了？！”

楚安歌当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江一白失去神志，甚至忘了自己满手鲜血，疯子一般的喃喃自语：“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别死……”

楚安歌进气少出气多，已经开始大喘气了。

江一白把楚安歌一个劲的往怀里拉，又顾忌到楚安歌的伤不敢抱得太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兜不住一个劲的往下掉，楚安歌的脸在模糊和清晰中交替。

“楚安歌！”江一白一遍一遍的喊：“楚安歌，楚安歌！”

楚安歌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但是江一白一个无神论者的祈祷一向没什么用，楚安歌还是在他怀里咽了气。手中的手枪已经上膛了，江一白紧紧的抱着慢慢凉下去的楚安歌，在地上跪了不知道多久，在一片耳鸣中木木的拿起手枪，抵住自己的下巴。

没有任何言语，他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