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讽刺的情深
1
是闻博打来的电话。
“嬿子，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呢，你什么时候可以下班啊？”闻博语气兴奋地说。
闻博今天下班早，特意到嬿子的公司来接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没有通过试用期。”嬿子声音低沉地说。
闻博的心猛地一沉。
虽说嬿子被解雇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看到嬿子情绪不好，他也很难过。
“嬿子，你在哪里……是在公司吗？要不要我上去帮你拿东西？”闻博温和地说。
“我不在公司……”嬿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在公司？
闻博脑袋轰的一声巨响。
“那你在哪里？”闻博的手轻微颤抖。
他担心嬿子悄悄回四川了。
嬿子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我随便上的一辆公交车，到了终点站才下车……”
闻博突突直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嬿子，你别着急！你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打车过去找你。”
闻博转身朝街边走去，他一边扬手打出租车，一边对电话中的嬿子说，“你那地方偏僻吗？路灯亮不亮？你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如果没有，你看看街边立着的牌子，那上面就是街道名。”
2
嬿子朝四周瞧了瞧，很快找到一个标志性建筑。
她告诉给了闻博。
闻博得到提示，很快知道嬿子坐车跑到石景山古城那边去了。
他打车过去，等找到嬿子时，发现她瑟瑟发抖地站在寒风中。
天阴冷阴冷的，像是要下雪。
闻博将嬿子搂进怀里，一只手摸着嬿子冰冷的手指。
“刚才在车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让你找一个咖啡馆或者麦当劳等我，外面多冷啊，感觉今晚会下雪。”
街对面就有一个麦当劳，但嬿子不愿意进去等闻博。
本来被公司炒了嬿子很难过，但闻博的温柔和关心让她的心很暖很暖。
“嬿子，没事啊，试用期没过太正常了，我们公司每年北大清华来应聘的一堆，好多第一轮简历就被刷下来了。”
嬿子靠在闻博的怀里忍不住笑了。
不管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搞砸得一塌糊涂，闻博总是能找出一些安慰她的话。
3
闻博牵着嬿子的手往前走，“嬿子，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咱们今晚去吃火锅吧。”
“好呀。”
夜空中飘起了雪花，徐徐落在闻博和嬿子的身上。
“以后不开心直接来我公司找我，不要乱跑，好吗？”
“好。”
北京这座城市，对嬿子来说本是陌生的，没有感觉的，但因为有闻博，她对这座城市也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和依恋。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哪怕为了闻博，她也要努力生活，努力地在这个城市立足。
4
闻博和嬿子找到一家火锅店。
他们要的清汤锅底。
嬿子只要不吃火锅配料麻酱这些，其他用清汤涮的青菜和牛肉片羊肉片都能吃。
因为她不断摸索和总结，血糖控制得越来越有经验了。
闻博表扬她：“嬿子，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血糖高根本没什么的，就是注意饮食控制。你想想，在另一方面，它也能好好督促你健康饮食啊，几十年后，你身材苗条，不会高血脂高血压啥的，会比你的同龄人更健康的。”
心理暗示的力量是巨大的。闻博整天觉得嬿子的一型糖尿病不是个事儿，嬿子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的糖尿病不是个事儿。
火锅的雾气在他俩眼前慢慢腾起。
5
嬿子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素描本，递给闻博看。
“韩老师想辞退我就辞退我吧，还找个特别好听的理由，说什么她看了我画的这些插画，觉得我在这个公司当美术老师埋没了才能，建议我去找一家更好的公司。”
闻博笑着接过素描本，打开浏览起来。
插画里的那些场景，都是他很熟悉的。
他和嬿子一起逛公园；他和嬿子一起站在阳台上看夜景；他和嬿子一起骑自行车去天安门看升旗……
只不过嬿子把他画得又高又俊美。
真是温馨啊。
只有充满爱意的心，才能画出这么治愈的画面吧？
闻博说：“我觉得韩老师说得很对，你在这个小公司当个美术老师确实是大材小用，浪费人才了。嬿子，我觉得你跟宫崎骏一样有才华，只不过你需要一些时间。”
嬿子一边涮着青菜一边憋着嘴笑。
“只要有宫崎骏十分之一的才华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愉快地吃完火锅后，又牵着手在雪地里走了一程才回家。
6
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
嬿子和闻博已经搬到新房这边来住了。
新房虽然不大，但是他们自己买的房子，那种感觉还是挺好。终于不用担心房东涨房租或者出一些别的幺蛾子。
这段时间嬿子还是没找到工作。
闻博安慰她，说是正常，还说现在是招聘的淡季，确实很不好找工作，让她在家休息休息，作作画，看看书，等过完年再找也不迟。
闻博没有再提嬿子考研的事情。
嬿子知道，那是因为大部分大学的招生简章上，对考生的身体状况都是有所要求的，糖尿病考生可以，但是严重的糖尿病考生有些学校是不可以的。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嬿子本来考研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
不过这段时间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嬿子的户口随迁已经申请下来了，只需要找个时间回四川把她户口转过来。
闻博到时会跟她一起回四川，他俩先在成都办好转户口的相关手续，然后再回家看望她父母。
嬿子的户口很顺利地申请下来，闻博非常开心。
“嬿子，咱们两个的户口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等户口迁进来后，我就去给你办医保卡，这样以后咱们去医院拿药会便宜很多。”
7
闻博表现出来的开心，似乎比嬿子更强烈。
22岁的嬿子还不懂，觉得北京户口有那么重要吗？她又不参加高考了。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在高考时，北京户口才有点用。
其他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
她甚至觉得，闻博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将她带回内蒙古两人一起在草原上放牧，也会是一样的幸福。
闻博这份深沉的爱，嬿子到四十岁才真正理解。
见识了人性的幽深和渣男的恶劣，中年的嬿子有时回想起当年闻博为她做的一切，她还是惊叹自己眼光的。
小小的年纪，识人相当了得。
那时闻博和其他热恋中的男生一样，会对自己的妻子经常甜言蜜语，但承诺并不多，很多时间都是一声不吭地去做。
因为想要她来北京住好一点，不想让她跟着他一起漂泊，便迫不及待地去买房。
因为想让她的生活幸福一点，生活的福利好一点，便很努力地去给她申请户口，然后给她办医保。
还有她生病，其实在最初，她沮丧和害怕到了极致，觉得自己没几年活头了。但他还是很乐观地告诉她：嬿子啊，没事的，就是血糖高而已，控制好了就是个正常人。
最后还瞎诌：嬿子，你别觉得自己很特别，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多人大吃大喝，也不注意锻炼，到时你看吧，十几年后肯定有1/10的人血糖不正常，所以你血糖高根本不算个事儿啊。
闻博当年说这些做这些时，年轻的嬿子只是觉得好笑又温暖，直到她中年后，才能够真正体会到这些事情背后藏着的深情。
不管她的人生过得怎样艰辛，她总觉得年轻时曾被一个人这么深爱过，就是一种幸运。
8
闻博和嬿子搬到新房来住的第一个周末，李南就跑到他们家来了。
他一副憔悴的模样。
他也不避着嬿子，在餐桌上吃饭时，很直接地对闻博说：“我的QQ聊天记录被朱槿发现了，她现在要离婚，怎么办？我好难过，我不想离婚，离开朱槿和樾樾，我都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