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比永王还过分
史书上没有记载这人到底是哪边的,只知道这人是个鬼才,为永王出谋划策无数,没一个计策是拟人的。
可等到陈秋安手里,他却发现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薛镠此人勾结安禄山的可能性极大。
因为实际上,这个时间节点的永王根本就不具备造反的能力。
但是在天宝四载的时候,他就已经验证过李砀的能力了——
他是不可能只因为李砀就造反的。
更遑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是永王实际上是李亨抱着长大的,李亨对他来讲,是长兄如父的关系。
“永王根本就没有造反的动机,除非是受人蛊惑……”
陈秋安继续问道,“你能否做出解释啊?”
“永王说,他本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是你极力支持。”
“他还截获了你和安禄山联系的信使,是这样吗?”
“若是如此,本王可灭你满门。”
薛镠急中生智,思索片刻忙不迭说道:“殿下,臣冤枉啊殿下!”
“是那厮自己胡言乱语,死到临头想拖臣下水。”
“臣与那逆臣并无半点瓜葛。”
陈秋安猛地一捶桌子,下了旁边本来还看着菜色不错,想悄悄尝两口的李泌一跳。
“你与逆臣毫无关系,可你能否告诉我,那从你府中出来的信使,是往哪里走的?”
“为何他手里的东西,都是燕制式?”
安禄山造反之后,把河东地区的几乎所有礼法都重造了。
薛镠眼珠转了转,竟是狂笑不止。
陈秋安有些疑惑,怒得一拍桌子,“笑什么?”
“臣笑我大唐总算有了后继者,臣笑我大唐未来许有人辅佐明君啊!”
薛镠笑得开心,“臣早受了太上皇的叮嘱,让臣盯着安禄山。”
“虽说太上皇对安禄山圣眷隆重,可他老人家的性格您也晓得,臣便是他防备安禄山的手段。”
“臣是安禄山身边的细作,那封信的的确确是送给安禄山的不错,但那是太上皇命令的,便是让我搅动局势。”
“殿下您有所不知,太上皇曾设置军机使处,便是有这般用处。”
陈秋安点点头,“如此一说,你还真是个忠臣了。”
薛镠点点头,“对啊……”
他心中窃喜,“这小齐王还挺好忽悠的。”
却只见陈秋安和李泌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低头片刻,似乎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再抬头,便是:
“好啊,竟敢假传圣旨,冒充圣眷!”
“来人,赐百死!”
听到一个“赐”字,原本薛镠还在想着会是什么封赏,可听到后面的“百死”,他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齐王:
“殿下,你这是?”
陈秋安笑着说道,“你居然觉得,我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安禄山为人最是警惕身边人,更何况,太上皇是个什么性格,他还会怀疑他的胡儿?”
“他的胡儿打到潼关了,他才相信他的胡儿造反了!”
薛镠不再说话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齐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分明之前他和这齐王都不认识啊?
“莫不是走了消息?”薛镠思忖片刻,觉得定当如此。
“消息必然要传给陛下啊……”
他知道这齐王的势力眼看着是越来越大了,从攻下南阳,守住睢阳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大燕最大的对手——
他向后挥挥手,可是很快,他便听到面前的人说的话:
“你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是,赶紧走火,趁机逃窜?”
陈秋安笑着回答道,“是这个意思对吗?”
“上人!”
说罢,张悬又带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上来,“殿下,他们已经招了。”
“都是安禄山排在永王身边的人,就是防着今日薛镠被抓的,等着放火把您和薛镠直接烧死。”
这些人都是些胡人,甚至一看就是安禄山的人——
因为这都是些杂胡,当今的时代,上一个用杂胡的人,叫李隆基。
现在还敢用杂胡的,就只有李隆基当时任用的杂胡本人了。
陈秋安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薛镠,问道:
“怎么了,是不愿意相信,你的陛下,不要你了?”
陈秋安走近薛镠,悄声问道:“我再猜猜,安禄山答应你的是不是,平定天下后,平反三庶人案?”
薛镠瞳孔猛地瞪大,“你都知道!”
陈秋安其实只知道薛镠出自三庶人案里被牵连的河东薛氏,甚至连这段历史都是后世才出现的,这些都只不过是猜的罢了。
现代的变态心理学里讲过,人长期处在极为紧张的状态下,比如卧底在某个地方时,若戳他痛楚,便会容易被击破。
陈秋安站直了身体,和李泌对视,慢慢走过去:
“可是,给你承诺的安禄山,是做了什么事情呢?”
“是想要把你,这个河东薛氏最后的火种,同样灭杀掉!”
李泌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位齐王,似乎是觉得这位齐王有些太过于大胆了。
可听着这话的薛镠却沉默了。
陈秋安转过身去,不看怒气冲冲的李泌,和薛镠额头碰额头:
“你应该听说过我在潼关是如何对待俘虏的,也听说过我在长安是如何对待崔光远的,又是如何对待民众的。”
“对我而言,能让大唐强大就是真的强大。”陈秋安看着薛镠茫然的眼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为我做事。”
“无论你立不立功,我都一定会平反三庶人案。”
“那是本来就该平反的事情,不需要你立功。”
“你得感谢永王,永王一路上除了杀吴郡太守示威、加战时赋税之外,没做任何事情。”
“所以,如果你立了功,有望在大唐活下去,明白了吗?”
“你来做我的钉子,安禄山最近是不是要在洛阳,效仿太上皇的上元宴,大演戏曲?”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犹豫的薛镠顿时震惊了,“你……齐王怎么知道这件事?”
陈秋安哈哈大笑,“这你就别多想了。”
“现在我就问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事?”
其实,若是把薛镠直接杀了,陈秋安也有把握能赢。
但是发生在洛阳的那场案子,他实在是不忍再看见了。
薛镠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被击破,“齐王殿下,臣……知罪!”
他已经不敢再不跟随面前这位齐王了,安禄山要害他,可这位齐王居然还能给他立功的机会?
傻子才不跟。
更何况,安禄山要在洛阳办宴会,这件事情,这位齐王怎么会知道?
“唯一的答案,就是安禄山,一直是这位齐王的玩物……”
安禄山身边,早就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他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安禄山不可能赢。
“好了,现在便没有你的事情了。”
陈秋安挥了挥手,“先带下去。”
张悬上来问道:“要不要先饿两天?”
陈秋安摇摇头,“饭还是要正常给的。”
“开仓放粮吧,吴郡的富户,都被杀得差不多了。”
他朗声说道:“薛镠,你先去写点我想听的东西。”
……
待到张悬带着薛镠下去,李泌猛地转过头,瞪着陈秋安。
陈秋安嬉皮笑脸,把酒递给李泌,笑着说道:
“怎么啦,李道长,有什么事情吗?”
“喝酒喝酒,这可是好酒……”
李泌猛地一锤酒杯,“殿下,你再这样下去,与永王何异啊?”
“你比永王还过分。”
陈秋安一脸没听懂的样子,“怎么会呢,李道长,我一直是父皇的好儿子啊。”
“我把江南赋税的大部分都送到灵武去了嘛,过些日子,我还要把父皇接回长安呢。”
李泌叹了口气,“那您还要打范阳,甚至还想要在洛阳杀了安禄山,是什么意思?”